“你……”
“我又没病,开玩笑的。”
阮语撂下筷子和汤勺,瞪他一眼,被逗笑了。
搬家的活儿不累,路上有车,只上下楼梯费些力气,两个人搬好东西刚过十点,把东西从箱子里面拿出来摆好,又铺了床单,将洗漱用品一一排开在狭窄的洗手台上,距离十二点已经没多少时间。
阮语肚子饿得咕咕叫,晚上的面不太对她胃口,她到最后也只吃了半碗,这会儿打开手机软件要点外卖,被骆千珩抢了手机拦下来。
“好狠的心呐,你要饿死我?”狭小的客厅里只有一张小桌子和张简易小沙发,都不是新的,被阮语拿事先买好的碎花布料盖上,此时明明更累的不是她,但沙发却被她一个人横躺着霸占。
骆千珩把她手机放到桌子上,伸手去拉她起来,说:“今天来的时候,看到小区门口有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看着还挺大的,刚才不是说沐浴露什么的忘了拿了吗?大夏天的你不可能不洗澡吧,我们去超市转转吧。”
阮语挣扎着起身,是觉得有些东西该买。
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不是连锁的,是小区居民自己开的店,雇了年轻的员工上夜班,店面不算大,但里面东西吃的喝的用的,倒是一应俱全。
阮语在日用品区挑了些备用的毛巾、牙刷之类,一偏头不见骆千珩的踪影,心虚地看了眼篮子里的东西,犹豫着又将东西拿了出来,悄悄摆回到货架上。
他又没有说晚上要留下来住,她主动买这些东西,岂不是显得她期待什么似的。
才不要呢!
阮语单单拿了瓶沐浴露,又拿了香皂、水壶,在收银台边等骆千珩。
骆千珩人高马大,每次逛超市却是最爱拿些甜腻的零食,阮语见他篮子里装的满满当当,却没有一包零食,红色的肉、绿色的菜、白色的米,瓶瓶罐罐的调料。
阮语微愣,问他:“你买这些干嘛?”
“家里不是有小厨房吗?我猜你想吃红烧肉了。”
红烧肉是奶奶的拿手菜,阮语最是喜欢。
重生前,阮语在宁杭打拼多年,才终于在2020年,在宁杭买下一套小三室的房子。那时候阮语和赵虔恋爱已经有一段时间,阮语坚持不靠男人要靠自己,自己付了首付买的精装修的二手房,位置离公司极近,装修完便一直闲置,阮语几乎是捡了个新房。
从前和邓少安在一起的时候,阮语也经常提起骆千珩的这个“弟弟”,骆千珩高考完来宁杭做暑假工后发生意外,前前后后看了许多医院,都说是没办法治愈。阮语那时候帮着寻医问药,又因工作不顺终日烦恼,二战再次落榜,邓少安一直视骆千珩为累赘,几次阮语提议两人一起去探望,邓少安都临时找借口推脱,对骆千珩意见颇大。
但赵虔对骆千珩的态度却不同,他深知阮语心系这个“弟弟”,也把骆千珩当作弟弟一般对待,偶尔三个人一起居家小聚,赵虔甚至颇有耐心地向阮语求教手语,偶尔还能和他“说”上几句。
几乎是每隔两三个月,骆千珩都会到阮语家里来过一个周末,就宿在客房里,眼睁睁看见赵虔洗完澡走进主卧的房间。
奶奶去世多年,但奶奶的红烧肉却没有失传,骆千珩每次穿一件印着小狐狸的围裙,拥有一整个厨房的使用权,做一桌子菜,只为了阮语那一句:<是奶奶的味道!>
阮语从前不觉得那样的画面稀松平常,后来再看,竟然全是心酸。
该有多绝望啊,那时候,他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她爱别人。
阮语看着盘子里肥瘦相间的红烧肉,久久没有下筷。
家里没有电饭煲,煮不了米饭,最后还得点了个外卖,骆千珩只单做了这一道菜,拆开饭盒递给阮语,弯着眼睛笑说:“从家里出来前,奶奶教我做了两次,我也不敢保证百分百像,你尝尝看是不是一样的味道。”
阮语迟疑着抬头去看骆千珩,听见他自顾自地说:“奶奶说红烧肉是压轴的大菜,做起来十分讲究,挑选肉的时候就要挑这种肥瘦相间的,太瘦的没有香味,太肥又腻得下不去嘴。还好我们今天走运,周末老板进的肉多,刚好多余剩了这一块儿,弹性很好。”
“上色也是门学问……”
“还要炖的时间适当,炖得软烂适度……”
阮语呆呆地看着他,从前他不会说话,总是默默地做许多事情,也许他也曾用手语告诉过她红烧肉的做法,但她专心和赵虔说话,或是聊工作,或是说些情侣间小情话,忽略了对面的骆千珩,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个不会说又听不见的人,好像总是无法避免地被忽略,不像此时此刻,骆千珩手里拆着新买的毛巾和拖鞋,伸手去擦一把额头的汗,自然地说:“做饭的人吃不下饭,厨房里太小太闷,出了一身的汗,我先洗个澡去,你记得给我留一点。”
“???”阮语筷子停在半空中,怔怔地看着他长腿迈进浴室。
像从前的赵虔。
像这里的男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