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除了赵虔还有几位女主播,市面上几个牌子的光腿神器都在直播间上过,哪家的好穿哪家的假白,阮语最清楚不过。
但赵虔一个直男,那时候他刚开始带货,名气不高,大牌的折扣一个一个都需要亲自去谈,与其说是谈不如说是求,除了商务总监廖盼盼,那时候每一个品牌分的低价机制,几乎都是阮语带着赵虔一杯一杯喝出来的。
中国的酒桌化经久不衰,也庆幸有这条近道,赵虔才能在三年的时间从默默无闻到如今的tp级电商主播,用赵虔的甜言蜜语来说,他们这是共患难,所以感情更加坚不可摧。
但在最初,阮语心里没有想过他们之间的这种可能。
和邓绍安分手后的四年,阮语几乎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偶尔的一点自我,只留给骆千珩的。
骆千珩当年遭遇意外,奔走各大医院被宣告无法治愈后,他潜心学习手语和简单唇语,晚一年进入宁杭大学计算机系,被阮习和周素琴耳提面命让她多多照顾千珩。
他们是陌生城市唯一的熟人,还是多年玩伴,亲如姐弟,阮语不用说都会对他格外照顾,一得空就去学校找他吃饭,没有系统地学习她也很快学会手语。
但她那时候只当骆千珩是弟弟,就像最初的最初,她也只把赵虔当一个听话的工具人。
赵虔无数次吐槽周红菱签他时的不情不愿,并非真的看好,只是男性主播在行业里不多见,她想让阮语试试。
没想到试试就试试,一个新账号,被做成后来的如愿“一哥”。
但真的有了名气以后,赵虔又觉得在公司没有自由,面对一些临开播硬塞进来的不保质产品,赵虔甚至没有拒绝的权利,他自嘲地说自己就是个工具人,说阮语也是。
但他不知道的是,工具人也分阶级,阮语是周红菱手底下的工具人,而赵虔是她手底下的工具人,实际上还是不同。
直到某天,工具人不再愿意任人摆布了,阮语在他应该到场的会上没有见到人,打他电话也无人接听,月底的直播大场“定心丸”一个都没有谈妥,这时候他还不积极主动,反而缺席组会,阮语气不打一处来,当着所有组员的面骂了脏话。
但很快有人替他解释:“钱哥提前去安排晚上的饭局了,说是XX的林总喝酒有讲究,他之前在别的局上碰到过一回,难搞。”
阮语这才止住骂声,说:“临时出去也要和我说一声啊,开会人都不到,一点纪律都没有,下次又说我们不在意他的个人想法。”
不知是不是背后骂人的心虚,是以晚上在餐桌上,赵虔给阮语倒酒的时候,她隐约从赵虔眼睛里读出些非同寻常的意味。
直到对面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开始劝酒,阮语酒精上头50%的时候,她强装笑意端起酒杯和那些人精碰杯,一口白的下嘴无滋无味,她再看向赵虔咽酒艰难的表情,不自觉就跟着一起装起来,喝到后来说话都语无伦次,手里提溜着她的黑色小皮包,高跟鞋都踩不稳,比廖盼盼还懂人情世故,好几次转身回眸对着林总笑,说:“等我们月底播完了,发了喜报,改天咱们再喝!”
阮语酒量一般,和廖盼盼比起来相差甚远,这种局她向来不愿同往,可这场直播实在重要,关乎到阮语是否能升至总监位置,她无论如何也要拿下这几家的的品牌方独家,连着应酬好几天,就连廖盼盼今日都有些受不住,偏她上了车还能清醒地自己系上安全带,想来都是赵虔的功劳。
白水替酒,为阮语免去一夜宿醉和次日的干呕,阮语感激不尽,遂后悔起白天在公司骂他的事情,心虚地在微弱的车后座打量起他侧影。
赵虔外形上的帅,和骆千珩不同。
他有些内向,看上去忧郁中透着些颓废,像是上学时总是成绩垫底却总能收到情的那种“坏学生”,但偏偏又听老师话,让人挑不出其他毛病。
周素琴说他是渣男长相,看着就不靠谱,其实最开始阮语也这么觉得。
所以当他突然偏过脸来与她对视,对司机说:“等下你先送廖总吧,我和阮语姐顺路。”
因为小阮语两岁,所以刚签约如愿的时候,赵虔跟着大家一起叫她“阮语姐”,听着虽然把人叫老了,但这个“姐”字在公司象征许多权利和尊敬,阮语并不排斥。
惊讶的是司机,他表情呆滞,看着导航上的几个位置,谁远谁近,怎样送顺路,他比赵虔要更为清楚。
但纪委领导的事情,他不便插话,顺着赵虔的意思先送廖盼盼回去,她人喝的烂醉,在小区门口等她老公来接的时候,赵虔几句话就试探出廖盼盼断片了,她不会记得今晚先送的谁,司机得了好处也不会乱说话,他没什么不敢的。
车子停在赵虔租住的公寓楼下,阮语鬼使神差跟着赵虔下车,第一次听从他的指挥而不是他听她的。
不是正规小区,是一幢很高的独立建筑,阮语站在路边和赵虔僵持,问他:“是不是下午去备酒的时候就想到这一刻了?”
赵虔摇头:“就是刚才在车上,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才想的。”
阮语刚因吹风而淡下去的酒红色,被另一种不知名的红加深,赵虔站在风口给她挡去凉风,问她:“你觉得我好看吗?”
“当然。”阮语诚实点头:“不好看的话如愿不会签你的,只是……”
“只是什么?”赵虔看过来的眼神像长了一副嘹人的爪牙,摄人心魄。
阮语因为饮酒而轻微加速的心跳在这一刻险些冲出胸膛。
但她神色依旧平静,她说:“只是……像个渣男。”
但是渣不渣的并不重要,宁杭这座城市渣男太多了,走在大马路上一眼看过去,遍地都是,阮语并不在意这些。
她在意的是,赵虔当时笑的很开心,他轻轻贴过来,气息温热,酒气随风吹散浓度,声音和他的长相一样勾人。
他说:“今天明明没喝多少,怎么看见你,就醉的家也找不到了。”
阮语推他:“少来,你喝的还没我多。”
“但我醉的比你久。”赵虔犹豫的眼睛在路灯下忽明忽暗,那一刻竟然看上去十分虔诚,他说:“从你这张嘴第一次叫出我的名字,我就想吻你了。”
说着真就吻下去,像两分钟以后的那道汽车鸣笛声,突如其来,莫名其妙。
他们的关系就开始于这个吻。
开始于这一夜。
只是那时候,阮语并不认为这是爱情,至多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她没有抵挡住赵虔的诱惑,上了头。
对,就是上头。
她只是四年没有恋爱,没有性生活,她寂寞了,所以才这么容易被趁虚而入。
对,就是趁虚而入!
而她也斩钉截铁地笃定,对方一定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