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泰宗,除了山脚的天彩湖,绵延的泰梧山之外还有一处极具知名度也极神秘的地方——藏经阁。 据传天泰宗的藏经阁收藏有天下所有的典籍,并对天下所有人开放,只要你有本事。藏经阁外围有六层禁制,分别试(六略)诗赋、术数、方技、诸子、六艺、兵,题目刁钻古怪,匪夷所思,往往与修习灵力并无关系。 只有通过外围六层禁制才能进入藏经阁第一层阅览,并获享藏经阁首阶学士身份。藏经阁共九层,每往上一层都得经过繁琐的测试,虽然说是对外开放,实际上近万人参与的小演,能进入藏经阁第一层的不过寥寥几十人,比太微修士还少。 然之在藏经阁外围晃荡。半球形的透明禁制泛着水一样的波光,想进入的需要在禁制上答题,禁制有奇怪的评判标准,有人答三道题就通过了,有人答3百题也无法通过,答题一定数量仍不能通过,禁制会设置此人的答题冷静期,有三天的也有三年的。 允许组队答题,不过难度可想而知,且只要其中一人过不了关,全队都被牵连。 很多修士并不答题,而是围观他人答题,就像看演武比赛。 然之也跟着看了好久,终于在密集的答题人中有一个进入了第一层,四周响起了长时间的欢呼,可惜,一炷香的时间,此人就又出来了。 在人群中,然之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走上前去怼脸看了半天,还是对方先开的口。 “三宝,你也想要进藏经阁?” “你、你、你是……” “我是知药,你不认识我了?” “为什么你长高了,好像人也长大了?” “为什么我不能长高,人不能长大?” “可是你一直没有长高,人也没有长大?” “难道,你不想我长高、长大?”知药恶狠狠瞪了然之一眼,有些咬牙切齿地说。 虽然然之从小就知道知药天性中有些凉薄晦暗让她不适的地方,只是一个萌哒哒的小孩发起狠来又总让人觉得有趣,忍不住偏要逗逗他,无法认真跟他计较。这次小萌宠变成了个半大小子,再生气起来,然之心中不得不升起一丝异样。 然之自己从小也被人瞧着有些奇怪,生下来就没哭过,对什么都不计较,总有些匪夷所思的脑洞,有时候眼神像针一样能扎人心里去。不过因为生来如此,且是个漂亮的小囡囡,大家也就都很宽容地容忍她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包容她,爱护她,她自己也懂事,善于伪装,有时候甚至还显得很有趣。 “我们一块儿闯藏经阁吧,好吗?”然之的意思是二人组队。 知药皱着眉头,沉着脸犹豫了好一会儿,勉强点了点头。这小表请可把然之看乐了,心想难道是在嫌弃我,怕我拖后腿? 然之伸出右手掌贴在禁制上,脑海中显出一道问题,想到答案,题就算答完了,如此连着三题,第一层禁制就通过了。然之垂下手,得意洋洋地看着一旁半垂着眼皮认真答题的知药,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知药也通过了第一层禁制,周围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两人来到第二层禁制前,互相看了一眼,开始各自答题。然之是一贯的无所谓,知药心里倒是较着劲想要抢在然之之前通过。如此这么你追我赶,两人不觉通过了所有六层禁制。 然之笑着向知药拱手一礼说,“恭喜这位小修士成功晋升藏经阁首阶学士”。 知药既兴奋又迷惑地看向然之,亦拱手一礼,嘴上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心里却想,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修渣吗?我在努力学习的时候她不是在玩就是在做些无聊的事情,难道这藏经阁的禁制并不如传说的那般厉害?或者她有什么讨巧的手段? 藏经阁内的阁官过来恭喜了两位,送给他们藏经阁首阶学士的玉牌,是块灵气十足的美玉, 然之高高兴兴挂在腰间,同她的丹药葫芦,绣花锦袋并排挂在一处。 藏经阁的首层非常轩朗开阔,顺着楼梯向下有个巨大如同地下宫殿般的藏,看来外界传说只要成为首阶学士就阅读藏经阁九成典籍是对的。 知药的求知欲和收藏癖被极大地激发起来,两眼放光地在山海里跑来跑去,恨不得要把所有这些典籍都看完记住。藏经阁只能看,不出借,不过修士的记忆都很好,知药尤其能做到过目不忘。 然之兴致缺缺地跟在他身边叨叨自己的奇谈怪论,主旨就是看不得他如此兴奋样子要与他对着干,给他泼冷水……干这种事情,然之是在行的。 “你难道不知道,尽信不如无。” “其实关键是学以致用,量不重要,读多了会越读越蠢的,半本《论语》就足够治天下,一本反倒不成。”
“司马光编纂了《资治通鉴》还是挽救不了宋朝。” “乾隆修《四全》还是不能挽回中华明步入晦暗的一段历程。” …… 知药想,然之又发癔症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然之想去外面看热闹,知药就像一只掉进米缸的老鼠,完全没有走的意思,然之只能自己先行离开藏经阁。 系着藏经阁首阶学士的玉牌出来,再回到人群里走动,然之渐渐感觉到一些变化,有些行人的目光开始在她的腰间玉牌和脸上身上反复探视,似乎还有人在跟着她,然之把玉牌收入绣花锦袋中,她并不需要这样的关注。 一群修士走过来,很恭敬地想确认她是不是进入了藏经阁。然之如实说了,又问,问了哪些问题,然之也如实说了,还问她的宗门和修为,然之亦如实说了。那群修士越问越显出难以置信的样子。 以后再有人问然之,然之就直接否认。 有个凡人男子久久跟在她身后,凡人厚重强烈的气息修士很容易感知,然之转入一处僻巷,此人亦跟了进来,然之突然停步,转脸相对。 此人倒是磊落,自称是滇国庄蹻君,仰慕小修士风华,想要结识,又请然之去酒楼雅间小酌。再厉害的凡人在修真界也都不足为虑,然之欣然前往。关于人间,她经历多世,反倒比修仙界熟稔很多,很是与他能够聊到一处。 人界十二国虽然互相联姻,沾亲带故,但总是干戈不断,今日你夺我一城,明日我夺你一地,今日这几国抱团,明日那几国抱团。滇国是个偏僻小国,挨打受气的时候多,庄蹻君不远万里来到修真界想寻些宗门高人的指点。 人界的那些转瞬即逝的恩怨情仇、倾覆更迭在生命漫长的修真界和仙界眼里,不过是些因果循环、天道轮回,并不值得参与其中。 人界没有灵气,且瞬息万变,在人界用术法是很损修为且难以久固的事情。 不过然之倒是痛快答应结交他这个朋友,并承诺若去滇国游历必去访他。 回去后然之把她和知药成功进入藏经阁的事情告知父母,宗主和夫人均是一脸错愕。 曾经她幻化出鱼尾,两夫妻一度以为看到了希望,女儿并非天生庸碌,也是隐藏了过人天赋的,兴奋了一好阵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然之修为还是卡在练气期,久久难以寸进。 藏经阁首阶学士的身份,在大宗门至少可以够得上长老级别,甚至小宗的宗主副宗主。只是这两个练气期的小娃娃得了这身份,除了让人疑惑怀疑,还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