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一场大酒喝得几人酩酊大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曲锋才醒,难得这么轻松,曲锋揉了揉有些发木的脑袋,其他几人还在酣睡着,裴大喇叭不时发出青蛙甩籽似的呼噜声。
拿出手机一看,都下午两点了,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张不虎的,急忙回拨了过去。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那边就接了:“小锋,我看见你爸了。”
张小虎上来一句把曲锋整懵了,悠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小虎你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是回老家给老爷子送钱来了吗,回来的时候在大街上看到你爸了,他他好像好像腿瘸了,正在街上要饭呢……”张小虎吞吞吐吐的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
父子两人已经两年多没见过面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多少让曲锋有些无所适从,在他的心里,那个整日酗酒打牌、气跑老婆殴打孩子的街头无赖根本不配做他的父亲,尘封的往事一件件涌上心头,刚刚清醒过来的大脑再一次陷入混沌之中。
“喂,喂,小锋,你在听吗?”电话那头的张小虎焦急的催了起来。
“小虎,你在那里等一下,我现在就过去。”
终究是自己的亲爹呀,曲锋心里想着甭管怎么着也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于是交待张小虎几句后立马从床上下来,匆忙洗漱,换好衣服准备过去一趟。
在他忙着回家的时候,宿舍的其他几人也醒了,听他电话里说的模模糊糊,便又仔细询问了一下,哥几个立马起床收拾起来,说什么也要陪着曲锋一起回去。
东山镇距离丹城市大概七八十公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这里比邻龙城市和海港市,是个三不管地带,许多事情都存在着扯皮的情况,因此这里的治安也比较混乱。
曲锋四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车站外墙下正蹲着的张小虎,曲锋喊了一声,几人汇到一处,互相认识一番后张小虎领着几人来到了镇东头的一处平房区。
这是一处贫民窟中的贫民窟,几百栋平房歪七扭八的错落在小镇一隅,到处是私搭乱建的破旧石棉瓦,过道很窄,街道上到处都是垃圾和发黄发臭的废水,不时能看见几只秃了毛的野狗为了争抢一根骨头在撕咬打架。
“就在这里。”张小虎指着眼前的一处小院说道。
由于白天的温度高,大街上还没有上冻,几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半天才在街道尽头找到张小虎说的地方。
这是个早就废弃了的老房子,还是上世纪的产物,房顶上的青瓦早就不全了,是用几块石棉瓦堵起来的,院子里有一个用破铁皮围起来的厕所,来到屋里更是四处漏风,甚至比外面还冷。
“房租再宽限我几天,我”
屋里的炕上蜷缩着一个胡子邋遢的男子,裹在身上的薄裤子早已经看不出颜色了,到处裸露着发黑的棉花套子,男人以为是前来收租的房东,见半天没动静,便抬起头仔细看了一眼。
“你你是小锋?”男人终于看清了身前站着的人,可不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
“小锋,这些年你去哪儿了?颖儿还好吗?”
“噢,你们都是小锋的朋友吧,快来坐,快。”
“呵呵,家里太乱了,让你们见笑了。”
男人从被窝里爬出来,不好意思的招呼着儿子和朋友们,有点手足无措。
残碎的日光从缝隙中洒进屋里,破败的小黑屋有了一丝丝光亮,这个临时的栖所已经不足以用寒酸还形容了,说是家徒四壁也一点都不为过,火炕紧西头放着一个炕桌,上面残羹剩饭,碗也没有收拾,桌面油光锃亮的满是污渍。
眼前这个男人看不出一点当初那意气风发,浪荡社会的街头混子形象,虽然他现在也是混,曲锋看到这些心中思绪万千,自己也不晓得是心酸还是痛心,亦或是其它感觉,看着此刻正架在拐上,颤颤巍巍的男人,终究还是没忍住眼角的泪水,指着男人变形的右腿问道:“你的腿怎么回事?告诉我是谁?”
“算了,都怪我年轻的时候作下的孽,这是报应。”男人戚戚委微的说道。
“那就算了,我们走。”曲锋说罢扭头往外走。
“小锋,我对不起你们兄妹俩,我不配做父亲,可我已经吃到自己酿的苦果了,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曲锋的心肠再硬也在这一刻破防了,其实对于自己这个老子他心中早就释然了,再怎么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血浓于水,换句话说,自己可以恨他,但是别人欺负自己老子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他听了下来,转过身说道:“这么多年你这个父亲是杂儿做的你不清楚吗?想让我原谅你我做不到,还是先说说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吧。”
通过曲振宇的描述,曲锋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一切还是被自己连累的,正是自己两年前的那次冲动,惹了镇上的混混头子吴大脑袋,被他记恨在心,当初自己和妹妹两人被赵宏武接去了市里,而张小虎父子也就此搬家远迁,失去踪迹。
吴大脑袋广撒人手却没了几人的消息,后来打听出曲锋的家世,就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他老子曲振宇身上,亲手打断了他一条大腿,并且还警告镇上的人不许多管闲事,而断了腿的曲振宇为儿子挡下这一棍后便流落到现在的地步。
经此一事后,他的心里一直在忏悔,以前的自己太混蛋了,亏欠家人太多,也许这就是报应啊,可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儿子会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一头的儿子,再也绷不住了,混浊的泪水夺眶而出,激动、懊悔、混杂着欣慰,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在几个兄弟的帮助下,曲锋把老爹接到了市里,就安顿在张小虎家的隔壁,正好他家东边邻居家的房子往外出租,曲锋便掏钱租了下来,两家只隔着一堵院墙,照顾着也方便。
住的问题解决了,曲锋又带着老爹去澡堂子好好洗了个澡,从里到外的衣服整个换了个干净,又到理发店理了头发刮了脸,这一套下来整整忙活了一天。
曲振宇对儿子说想看看闺女,被曲锋拒绝了,他说等回去了问问小颖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