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叫李升,是个地道的算命老儿,经常在十里八乡找个地儿坐着就能摆摊,替人看掌相面,但他老人家也怪,人家倒腾这江湖套套无非混几口饭吃,可他分不收,只让对方留下名字,说是留个善缘。
久来久之,他老人家也就得了个“李善缘”的外号。
但算命这玩意终究不是什么正道,随着科技的进步思想的解放,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讲什么唯物主义,要做进步的一份子,新时代的建设者,而我们村的急先锋正是我二叔!
我二叔那脾气才叫一个爆,指着爷爷就骂老东西,骂爷爷是牛鬼蛇神,碍着时代进步的绊脚石。
爷爷也不恼,只是说小二子啊小二子,要是没算命这碗饭,你早就饿死了。说完话,爷爷照常是提着家伙事,要出去摆摊。
二叔当时一把就把我爷给拦住了,说老东西你是不是打定主意要跟我作对。爷爷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更何况自己生出来的一个小兔崽子?当头就给二叔来了一嘴巴,说你小子是不是想毁了老祖宗的东西。
这一嘴巴子直接就把二叔给惹恼了,以他的脾气和地位,能受得了这个?
嗷唠一声老东西你以为我真不敢打你啊,二叔挽胳膊就动起手来了。
可把爷爷那把老骨头打得好悬没散架,连家伙事都给砸了,幡子也折了。
我爸一听这事,气得连宰猪档口那砧板都给劈开两半,拎着杀猪刀直接找上二叔。二叔一看我爸来势汹汹,也是吓懵了,也漫说是他,全村人没一个不怕我爸的。我爸打过仗杀过人,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凶,从枪林弹雨中练出来的,这群小混蛋怎么跟我爸比。
二叔扭头就跑,我爸提刀就撵,追赶了整整三条街。
要不是刚好有十几个人.经过,把二叔给护住了,再加上我妈赶过来哭着劝,没准二叔就得少条胳膊腿。
在那之后,二叔已经远离了我们,爷爷则是跟我们一起住,照常早出晚归的出去摆摊。
本以为双方自此以后再没有了交集,没想到我二叔那边的动静却是越闹越大。
正好咱们村头有一座破庙,失修老久了,以前是供奉大罗神仙的,好几百年的建筑了。
但神仙就是有罪,得打!
来人用手一指破庙,就说了一个字,拆!
说拆就拆,第二天早上就动员。领头的正是我二叔!
二叔浩浩荡荡领着数十人,拿齐了铁锤锄头,就要去那座破庙。爷爷知道了这事,第一个就不答应,站在队伍前面拦着,说这庙拆不得,这是镇压狐鬼的,拆了就得出大祸。
见到老爷子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二叔的脸色铁青铁青的,眼瞅着都快滴出水来了。
周围的一群小混蛋也不嫌事大,叫嚣着要革陋习树新风讲进步……
二叔的面子越发挂不住了,他黑着脸,连话多不想跟我爷爷多说一句,挽起袖子便冲上了上去。
有他带头,跟来的那群小混蛋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爷爷本想阻止,可是架不住二叔人多势众,在我妈的劝说下,只得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中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喝闷酒。
但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二叔死了!
死在了破庙前,死得可太惨了,身上满满的都是爪痕,血迹斑斑,双眼翻白,倒跪在破庙的石阶下,像是在忏悔。
爷爷一听二叔惨死了,脸上没半分异动,似乎早已经料到,只是摇了摇头。
但始终是儿子啊,心头滴出来的血啊!
爷爷神情木纳地赶到了现场,那已经被人群给包围了。人们纷纷让路给爷爷,都闭着嘴大气不敢吭一声。
爷爷往里一看,眼泪又掉下来了,足足望着二叔的尸体好几分钟,这才大怒而骂。说看看你们干的好事,你们都想死对不对,老祖宗的东西是你们能碰的吗?
指着人群一个一个地骂,骂完这个骂那个,骂到最后,爷爷他嚎啕大哭,抱着二叔的尸体就说小二子啊小二子,你为啥不听爹说啊。
哭罢多时,爷爷一把火就把二叔给点着了。
这时候二叔的狐朋狗友可到了,看见爷爷烧了二叔,不禁大怒,上前就把爷爷给撂倒了,还想把火给扑灭。
我爸当时也在场,雷公似的吼了一声你们敢打我爹我要你们的命,回家抄出杀猪刀就要砍。
爷爷也是拼了老命,对着我爸说阿虎,别让他们把火给灭了,要不然小二子就得尸变,就得害死咱们全部人……
老话说好汉架不住人多,我爸和爷爷再有能耐也抵不住人家,划拉了好一会儿,就被人给制服了。
但爷爷还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二叔的尸体已经烧成一堆了。
但这件事也算是彻底给捅大了!
我爸因为弄伤了几个人,被抓进去蹲了几个月。
爷爷因为疯言疯语,被认为是疯子,抓进了疯人院。
我妈不许我和我爸去探望爷爷,说只要我们一去,回来就能看见她吊死在家,毕竟村里人都恨爷爷,要是再沾上边,我们在村里就没地儿站了。
我爸也是没办法,整天唉声叹息,也没敢带我去看爷爷。
所以一晃二十年,我们也不知道爷爷现在是死是活。
二十年来,我陆续地在城里上了高中、大学,以致很长一段时间寄宿在外,老久没回村子里。
但突然一天,我接到家里来的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