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春、唐勇听到这个作战计划,也对张然的性命表示担忧。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然能怎么办,总不能这么多人都等着命丧于此吧。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得去拼搏。虽然张思淑还是坚决不同意,但她也拗不过父亲的坚决。
张然让常遇春帮他绑好系了个活扣,保证他随时能挣脱绳索。两个袖口里都藏了短刀,背后的腰带上也贴肉藏着短刀,张然这是要准备狠,以命相搏了。
准备好这一切之后,张然让人打开大门,对外面喊道:“我是张然,我跟你们走,这事与他们刘家上上下下无关,你们放过他们。”
外面的人听到了喊话,停止了进攻,但都还是举着兵器高度戒备。这时,那两个便衣密探与千户凑在一起稍作一下商议,这位千户正是定远县中千户所的统兵千户,名叫阿古达木,昨天傍晚这两个密探拿着令牌来到千户所找他,并告知他他们追查多年的南宋名将张珏之孙张然就藏在定远县刘家,这位阿古达木千户立即向定远县达鲁花赤(元朝官名)作了详细汇报。当晚,阿古达木作了周密的作战部署,并亲自领兵直奔刘家,清晨时分,他们就到达刘家。阿古达木与两位密探在刘家大门处坐阵指挥,刘家通向各地的要道均已派兵把守,唯独刘家后门故意不设防,但在出后门不远处的山岗上由副千户哈丹巴特尔领兵三百设伏。也正是这三百伏兵让刘老爷祖孙丧命。
这三人商议过后,对里面喊话道:“放过刘家的人可以,张然自己反绑双手,一个人走出来。其他人原地不准动,如果敢耍什么花样,格杀勿论。”
张然朗声道:“我张然出来了。”说着迈开大步,出了大门。这时蒙古兵一阵骚动,纷纷给张然让开了一条路,但所有的武器都对准了张然。张然仍然是昂阔步一直向着那两个密探和千户的方向走去,在他们之间,蒙古兵闪出了一条小道,仿佛对张然是夹道欢迎,只不过这些“欢迎”的蒙古兵手里却拿着兵器,对张然高度戒备。
待张然走到那两个密探和千户的跟前,张然站住了,对他们道:“我跟你们走,你们撤了对刘家的包围。”这两个密探仔细打量了一下张然,道:“没错,你正是我们苦苦追寻这么多年的张然,十一年前,你身负重伤逃进那深山老林,我们以为你必死无疑,没想到你的命真长啊!不过,今天你是难逃此劫了。”
张然仰天长笑,挖苦道:“真是辛苦你们了啊,我一介平民,让你们这些大大小小的蒙古官员如此大费周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哈哈......”
其中一位密探道:“我看你是‘鸭子煮熟了还嘴硬’,不过今天也就让你多说两句,待会押入大牢,就没人听你唠叨了。待我们请示了上级,多则十来天,少则三五日,在闹市问斩了你,身异处之后,我看你嘴还硬不硬。”
张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我虽然是命不久矣,但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跟你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你们的好多事我比你们还清楚,你以为你们杀了我就是立了大功吗?不怕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的上级让你们千辛万苦地追杀我,并不是在乎我这条命,而是因为我们张家知道大宋朝埋藏了一大笔宝藏的秘密。一旦我死了,不管你们是否从我嘴里得知这个秘密,你们都是下一个要被灭口之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的人都是一愣。其中一个密探满腹狐疑地道:“埋藏了宝藏?你不会是编个瞎话骗我们吧?”
张然又是哈哈一笑道:“我都这个样子了,骗你们我还能有什么好处?不怕实话告诉你们,十一年前,我遭你们暗算,身负重伤,虽然后来是捡回了一条命,但我的胳膊已经废了一只,武功也只有原来十之一二,我现在还编个瞎话骗你们?我精力旺盛啊?”
此时,这两个密探和千户阿古达木都有点相信张然的话了。他们又到一边作了番私下商议,回头对张然道:“你今天落在我们手里,想要活下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如果放了你,我们都得死。但你要是能告诉我们这个秘密,我们定不会让你再受皮肉之苦,而且在大牢里绝对会比你在刘家过得更舒坦,他日丧命之时,我们也会给你个痛快的。而且我们如果得到宝藏,会给你的女儿留下一份儿。你看这个方案怎么样?”
张然略作了一下沉思,然后抬起头,皱了皱眉,似乎是作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然后对他们道:“事已至此,似乎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你们是不是能保证给我女儿留一份儿?是不是能放过刘家的人?”
这三人异口同声地道:“这些都没问题,有什么秘密你快说吧。”
张然道:“那行,你们附耳过来。”
此时,这三人都已相信张然似乎是掌握着什么大秘密,也对他放松了警惕,三人快步来到张然的身边。突然,张然双肩一抖,身上绑着的绳索已松开掉了下来,双手已从背后猛地伸了出来,而且双手都握着把短刀,一左一右分别向两个密探的胸前刺去。那两个密探纵然都是功夫好手,但眼前之事也变化得太快,想要格挡已是来不及了,只能猛地向后退。但他们向后退的度怎么也比不过别人向前冲的度呀,何况他们是后启动,别人已经先启动了。眼看着刀尖就已触到两个密探的胸前的衣服了,这两个密探也是急中生智,忙伸出手去捉刀尖。虽然这不能算是个好办法,因为即使捉住了,但要捏住刀,不让刀尖往胸口里刺,那也是很困难的,就算侥幸做到了,但手肯定就废掉了。但就目前来说,这已是没有办法中最好的办法了。
也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人都已捉到了刀,但右边这人已是死定了,因为张然自从左臂废了之后,平常干什么都靠右手,因此右手力量奇大,那右手刺去的密探虽然捉住了刀,但也改变不了刀尖前进的方向,转眼之间,刀尖就已刺入他的胸膛,而且不偏不倚,正好刺在心脏位置,右手边这密探就在满脸的不甘心之中,双眼瞪得大大的、绝望地死去。
左手边那个密探似乎就比较幸运,毕竟张然的左臂是废了的,使不了什么力气,如果没有任何干扰,他左手刺进左手边这个密探的心脏是不成问题的。但这密探用右手抓住了刀尖,向左边去推这把刀,于是,张然虽然一刀刺进去了,但是刺偏了,只刺到了这密探胸前左侧的肋骨位置,根本就没伤到要害。而且这密探随即向左一转身,刀也被他插在身体里带走了,此时正背对着张然,准备逃跑。也是因为张然左手使不上力,不然也不可能会刺偏,甚至让刀脱手,让这密探有了一线生机。此时,这密探正背对着张然,按说这正是张然下手的好时机,张然当然不会错过。随即把右手的刀从那个已死密探的心脏里拔出来,当然,顺带着一股鲜血从那个已死密探的心脏里喷射出来。张然举起右手带血的短刀,向背对着他的密探后心刺去。
也就是在刚才这一刺一挡再一刺之际,那千户阿古达木已从愕然中反应了过来。他随即拔出腰间的佩刀,站在张然的左手侧,向张然砍去。按照正常的路数,张然此时应当躲避或者格挡,但张然用的是短刀,格挡显然不现实,因此,此时最好的办法,应该就是躲闪,躲过阿古达木的这一刀。但张然此时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现在的想法就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只要解决了这两个密探和千户,那帮蒙古兵肯定得四散逃窜,刘家之围立时便解。
眼前,密探已被杀死了一个,另一个有伤在身,只要右手这一刀补过去,立时也得毙命。就算最后剩下一个千户,以他三个徒弟加上唐勇的身手,也能赶跑这帮蒙古兵,解了刘家之围。于是,张然都没有多想,来了个不按常理出牌。伸出左手去格挡阿古达木的这一刀,而右手握着的短刀,继续向受伤密探的后心刺去。
阿古达木没有想到,这张然会来这一招,宁愿舍弃自己的一只胳膊,也要去杀另一个人。但阿古达木也没有犹豫,这一刀使足了劲儿向张然砍去。瞬时之间,就是血溅当场,一是张然的左臂已断掉在了地上,断臂在地上还在颤动,鲜血从断裂处往外直冒,张然的在肩断臂处也在向外面汩汩地冒着鲜血;另一处是由于张然刺中那密探后心后,猛地势拔出了短刀,那密探已面朝下倒在地上抽搐着,肯定是活不成了,他的后心处也喷出了大滩的鲜血。
就在张然开始行动,双手分别持刀刺向那两个密探之际,常遇春、张思淑、唐勇已带着人从大门处飞奔而来。蒙古兵根本就没料到事情会突然生这么大的剧情反转,都愣住了。也就是在他们愣神的这会儿,常遇春、张思淑、唐勇等人已手持武器来到了他们身前,他们要赶着去救张然,因此挡在他们之间的蒙古兵就是他们前行的障碍,这帮人二话不说,各自拿着兵器见人就砍、见人就刺,瞬时之间,最前面的二、三十号蒙古兵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都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待得张然左臂被阿古达木砍掉之后,这帮蒙古兵总算是缓过神来了。此时,阿古达木也忙着下达命令,“快杀,一个都不要放过。”
随着阿古达木这一声令下,蒙古兵大部分都已转过头,手持兵器来抵挡常遇春他们的进攻。而阿古达木身边的十多个人,都持着兵器向张然刺去。此时,张然已断了一臂,右手只有一把短刀,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何况此时有十多个蒙古兵同时手持兵器向张然刺来,张然想要抵挡是不现实的。于是,张然顺势在地下一滚,就滚到了那帮蒙古兵的身前,这下近身搏斗,那可就是短兵器更有利于挥优势了。
此时的张然也是抱定了必死之心,按常理,他此时应该是往后滚,争取与常遇春他们汇合,然后就很可能得救了。但他却放弃了这一线生机,选择了向前滚与敌人近身搏斗,纵使他武功再高,但双拳难敌四手,这向前滚与向后滚,真可称得上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常人是很难理解当时张然的心情的,此时的张然确是抱定了必死之心。他之所以要求死而不求生,主要是基于了三个方面的考虑:一是,他现在已断掉一臂,武功基本只有原来十之一、二,而且自己已年过半百,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他可能也是知道自己的一生难以再有大的作为了,而且他拖着这个残废之躯,只会在以后的反元大业中,牵扯刘聚、常遇春、张思淑这三个徒弟的精力,还不如今天多杀几个蒙古兵划算;二是,这么多年以来,元朝的统治势力从来就没有放松过对他的追杀,即使他的左臂被废之后,他们仍然是千方百计地来追杀他,可见,只要他张然一天不死,追杀他的行动就一天不会止,如果他今天在此地能与蒙古兵拼个鱼死网破,那么元朝的统治势力就不会再这么高度关注他了,这样也给自己的三个爱徒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三是刚才他听到刘老爷子祖孙毙命的消息后,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在内心深处,他认为正是由于自己在刘家待了十一年,才导致今天刘老爷子祖孙二人的死,他是要以死来报答刘老爷子的收容之恩,因为,他觉得自己今天要是不死,后半生都将在这种深深的自责中渡过,他不愿意长期忍受这种精神的折磨,他宁愿现在就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