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一个身材瘦小,十七八岁的青衣小厮鬼鬼祟祟地在门外压低了声音唤:“老爷,老爷。” “进来。”许鹤松被逼着含糊地应了一声。 小厮做贼似的推门进来,反手将门关上,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秦漠一个手刀下去,软倒在地。 李昀乖觉地上前帮忙,三两下扒了小厮的衣服换上,秦漠将人捆好塞进了床底,跟小乖乖两人并排躺着。 屋中痕迹都收拾妥当了,秦漠和李昀一左一右扶起了许鹤松,正要开门出去,秦漠又顿住了脚步,深深看了李昀两眼,语气淡漠地开口:“待会儿若遇到盘问,你来解释,若是敢胡说八道的话” “若是敢胡说八道的话,就将我脸皮揭下来做扇面,让我再也见不到我妹妹,或是你再霸王硬上弓一回,对吧?秦公子,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知道该怎么做,您省省口舌吧。” 李昀认识秦漠不过三天,每天都被他变着花样威胁,有事没事就来一通,明明这次自己很配合了,还叭叭个没完,她有些烦了,加之也看出了些这人如今外强中干的本质,忍不住呛了他一句。 秦漠被她噎住了,心说这撒谎精变脸如翻,今天上午才被吓哭一回,这会儿又能抖起来了,下次又得想个什么新招才唬得住啊! “圆圆是个聪明人,我们走吧。”撒谎精知道的太多,心眼又黑,早点用完早点送她归西,秦漠口是心非,笑意盈盈。 圆圆圆,你脑袋才圆呢!李昀可讨厌死这外号了,可惜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她只能回个假笑,扶起许鹤松就走。 秦漠的短剑藏于宽大的衣袖中,一直悄悄抵在许鹤松腰间,三人就这样穿过热闹的人群,一路下了楼,十分顺利。 刚要迈出门槛时,背后却传来一声矫揉造作的呼唤。 “哎哟,孟老爷这是要带咱们家竹影出去过夜吗?” 鬼鬼祟祟的三人身形僵了僵,停在了原地。 秦漠冲李昀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将老板搞定。 李昀也没推脱,往旁边廊柱下挪了挪,将半张脸都挡在阴影下,这才开口:“我家老爷多饮了几杯酒,说要带竹影公子换个地方喝酒赏月。”说完又用眼神示意秦漠让许鹤松开口。 被剑抵着腰的许鹤松不得不口齿不清地冲老板道:“是,是啊,过夜银子少不了你的,明天,明天一早就将人给你送回来。” “哎呀,孟老爷哪儿的话,您是咱们家竹影的常客,出去过夜自然使得。就是竹影这身子不争气啊,前次跟您出去,回来就请了大夫,整整休息了三天,我这不是也跟您一样心疼他嘛” 老板满身脂粉气,兰花指一掐,捂嘴一笑,人已七歪八扭地堵在了门口,潜台词就一句,得加钱。 李昀立即掏出许鹤松那里搜刮出来的钱袋,一股脑儿塞到老板怀里,真挚地看着老板的眼睛,笑嘻嘻开口:“老板放心,咱们老爷最是怜惜竹影公子,定给您好好送回来!” 老板被李昀笑得神思恍惚,又掂了掂手中钱袋,终于爽快地放了人。 三人顺利坐上了马车,一路驶向城门。 如今虽有宵禁制度,但在京城之外的城镇,尤其是孟余县这种小县城,并未严格实行,对于县令这种地方上一手遮天的父母官来说,宵禁更是形同虚设,毕竟掌管城门钥匙的令官就是县衙中人,在县令手底下混饭吃的。故而秦漠打算利用许鹤松许县令亲自去叫开城门,基本上不会遇到任何阻碍。 然而行至城门口时,他们却被守城令官拦了下来。 令官其实也并不想跟自己顶头上司过不去,可惜顶头上司的上面还有个更可怕的存在。 “大人,夫人从下午就一直在寻您呢,这,您要不,要不先差人回去跟夫人说一声”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也小了下去,自己也觉得离谱,让许大人差人回去跟夫人说,自己要带着小倌出城去快活吗?这不得被夫人打断腿啊! 这位许大人,上任三年,没干过一件正事,孟余县之所以三年了还没乱成一锅粥,全赖许夫人一力撑着,无论农桑水利、教化狱讼之类的公事,还是衙门内差役属官薪俸节礼、婚丧嫁娶之类的私事,都是许夫人一手决断,从无疏漏,县衙大小官吏对她也很是信服,故而她说在寻许大人,令官就不敢随便将人放走。 马车中的许鹤松听到令官的话,生平第一次感谢自家母老虎,这才是亲老婆啊,关键时候还是得指着她救他狗命。 秦漠察觉到许鹤松的蠢蠢欲动,贴近他耳旁小声威胁:“你是想现在就死在这儿,还是帮我们出城后全须全尾地回去?” 许鹤松虽然是个草包,但也没有蠢到相
信旁边这煞神真能在出城后将自己全须全尾地放回去,但他又哪儿来的勇气对抗始终抵在腰间的利剑呢,只能含泪屈服于秦漠的淫威,并未做声。 李昀也没料到这孟余县的话语权是掌握在许夫人手中的,连个小小的城门令官都敢不听许鹤松的话。 她坐在车辕上,急中生智开始编瞎话:“这事夫人已经知道了,夫人的意思是,许大人想滚哪儿去就滚哪儿去,睡了小倌的脏黄瓜,跟她待一个城里她都嫌晦气,今夜要是大人不出城去,明日夫人也得将人撵了,你若是不配合,夫人说不定连你一起给撵回乡下种地去!” 车里的秦漠被李昀这番胡说八道给震得差点回不过神来,撒谎精真是什么都敢说啊,令官但凡不是个傻子,都不能信这鬼话吧! 令官听完却脑子发蒙,他觉得,这好像,好像有点道理啊!夫人平日里确实管许大人管得极严,今日许大人带着小倌招摇过市,以夫人的脾气,一怒之下将人赶走,也不是不可能啊! “这样啊,那这,既然夫人都这样说了,那你们就出去吧。”令官自认为想通了其中关窍,懵头懵脑地掏出了钥匙将城门给打开了,还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吧! 李昀松了口气,还好目前只遇到秦漠这么一个骗不了的奇葩,她的系统还是能用的。 秦漠却又一次被噎住了,这撒谎精,有点东西啊! 三人就以这样出人意料的方式顺利出了城,秦漠一个手刀劈晕了呜呜咽咽抹眼泪的许鹤松,出来接替李昀赶车,一路马不停蹄赶往今日下午来过的庄子。 到庄子上的时候,夜已深了,秦漠将许鹤松拖下车,唤了守庄子的老仆来,让他赶着车一路往南去,他们则留在了庄子上。 暂时安全了,李昀这才稍微松口气,立刻又担心起李曦来:“岁始他们怎么办呢?我们是要在这里等他们吗?” 秦漠精神稍一松懈,便疲惫得半个字都不想说,但见李昀满眼焦虑的样子,又怕她情急之下再出点什么幺蛾子,他实在没精力去收拾,只得略微解释了两句:“岁始会带着二丫来庄子上的,我们在这里等一日。” 李昀略微松了口气,又见秦漠并没有放了许鹤松的打算,有些犹豫地问他:“还要带着这位许大人吗?公然掳走朝廷命官,这罪名可不小,若是报上去惊动京城那边,对我们很不利吧?带着他也不方便。”再说这位许大人虽然是根背着夫人偷男人的烂黄瓜,也罪不致死吧。 “我带着他自有用处,你管好自己就行。你若是闲得很,就去给你家公子打水洗漱,少打听些不该打听的事。” 李昀气结,她就不该跟秦漠这狗东西说话!就他一天天瞎找事,到时候被抓了,她定然要瞅准机会往他身上补一刀立个功! 秦漠见李昀侧过脸翻白眼,一脸憋着坏的表情,知道她定然又在盘算着如何坑他了,再次开口:“圆圆放心,若是你家公子我哪天不小心被抓了,定然先将你的身份供出来,不会留你一个人在外漂泊受苦的。” 你人还怪好嘞!李昀被气得明目张胆给了秦漠一记眼刀,自己寻了间屋子歇下。 秦漠将许鹤松关进了庄子的暗牢里,也回房睡了。 次日清晨,天尚未大亮,李昀还在梦里拉着哭哭啼啼的李曦不住地安慰,嘭地一声巨响,房门被人大力踹开,李昀被人从被窝里一把拽起,半拖半抱地塞进了床下的暗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