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程自己奋力撑坐了起来,连连摆手说不要紧。
吴程长叹一声道:“我料定东门外必有一场恶战,不想南唐竟还留有一手,此战责任在我。”
又询问:“西北面如何了?”
朱行忠报告道:“威武门外,尚在交战,未分胜负。”
孙泰带着他的一队士卒正在建州城西北面的威武门外挖掘壕沟,而前方是正在激战的吴越军与南唐军。
起初南唐军见吴越军在威武门外挖壕沟、筑营垒,摆明了要攻打威武门的架势,便派一员小将,率兵出城邀战。
此时两军激战正酣,未分胜负。
挖壕沟十分辛苦,深度要挖一丈,底部挖一丈二尺,顶部宽一丈四尺,他们这一小队五十人得要负责五十丈的长度,工程量不小。
孙泰不时地催促士卒抓紧挖掘,不时又钻出壕沟观看前方战况。
有士卒喊道:“节级,前面打得如何,若是打败了,节级早言语一声,我好早些往后边跑。”
孙泰嘿嘿笑道:“不用跑,你小子也跑不了,前面是张州帅(张济广)的兵,刚打了建阳过来,士气正盛,我看南唐出城的兵不多,不至于打不过。”
队副武守奇啐了一口道:“老刘头你省点唾沫挖沟吧,等会天黑完不成,连夜挖也没人帮你。”
老刘头其实不算老,不过三十几岁,原是个本分的农民,只是干活不甚卖力,日常偷懒,被队副骂了后,这才乖乖埋头挖掘。
这时,突然有传令兵飞奔而来,带来指挥使的军令。
队副接了令,匆匆忙忙地把士卒们从壕沟里赶出来,边打边骂道:“快披甲,快快快。”
士卒们手忙脚乱地披上甲胄,拿好各式兵器,这才得知前面的部队要撤下来,需要他们前出防御,防止南唐军冲营。
虽然有些狐疑,按理前面是有驻队掩护的,不需要他们挖壕沟的顶上,但上峰有令,必须执行。
“列队,列队!”
他们队是清一色的长枪兵,孙泰站在头一个,后面是旗头,两旁是旗手,皆熊腰虎背,是战阵上的好手,用于保护旗头。
列好队后,前方都指挥使打旗语,命三队合一队,组成一个一百五十人的大队,由所在指挥的一名副都头统领。
孙泰部依令列好了阵,周围层层叠叠,又有许多个方阵,孙泰心中默默估算,得有个三四千人了,看来水西的兵也渡过溪了,这么大阵仗,看来今日自己必有一战。
有仗打,才有赏钱,有军功,耗子才喜欢老挖土呢。
默默地想着,远方有隆隆地响声传来。
孙泰心中直嘀咕,但嘴上是一个字也没有——列阵后不得闲谈。
响声越来越近,终于,从方阵间间隔处,孙泰瞥见了一支南唐骑兵疾驰而过,吴越军射了一轮箭雨,将其驱走。
孙泰所在方阵附近都是长枪兵,王崇不会傻到拿轻骑兵去冲长枪阵,而是远远拉开,伺机寻找薄弱之处。
这一切,被站在望楼上的朱虎臣看得清清楚楚,他被任命为右虞候军统军使,统一指挥建阳来的张济广一部与自己的本部兵马。之所以严阵以待,只因得到了消息,南唐军还有一支骑兵,刚刚在东门外大败吴越军,恐怕不久后就要来攻他。
朱虎臣不敢怠慢,忙亲自登上望楼,勘察敌情。
王崇又一次从吴越军阵前疾驰而过,撒下一阵箭雨,但对于朱虎臣来说,并没有威胁,自从整编后,他的兵着甲率达到了七成,骑兵的弓箭很难破甲。
王崇转到吴越军的阵右侧,这里靠近建溪,再往前就要下水了,王崇自觉没有别的机会了,眼见前面有几个持方盾的方阵,便带头冲了过去——撞盾总比撞枪林好吧!
这几个方阵是吴越军的盾矛兵,见有骑兵冲来,顿时有些慌了,隔着六七十步就有人稀稀拉拉地将矛投了出去,几乎没有中的,一直到五十步内,终于在队正的带领下,整齐地投了一波矛。
王崇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几十支矛朝他队中袭来,顿时扎倒了数骑,人仰马翻。
此时已不容他多想,挺枪朝阵中刺去,眼前是吴越军层层叠叠的方盾,他把骑枪往中间缝隙处一插,挺马撞了进去。
盾矛手阵中不停地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响,是一排排盾矛手被撞飞的声音。有的盾矛手没被撞倒,抬手就拿短剑去刺马,一扎就是一个血窟窿,马儿被扎后,没跑两步就栽倒在地,骑兵倒在地上,被吴越军围上,一通乱刺。王崇穿阵而过,这一下子少了数十骑,心知吴越军已有防备,没有太多机会,心中暗叹一声,见周围吴越步卒围拢而来,只好打起精神,找薄弱之处冲出去。
王崇终于带兵冲了出去,与吴越军阵拉开了距离,稍一清点,麾下只剩三百余骑,在东门外,不过损失了五十余骑,在这里亡了将近一百骑,王崇心知不可强求,毁了一些攻城器械后,又从北面的朝天门回城去了。
孙泰听战场上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猜测南唐军应该没讨到便宜。果不其然,没多久就听到了南唐军的鸣金声。吴越军此时也不可能攻城,也依次退兵回营。孙泰部又脱下甲胄,开始土木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