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对落凡这个流落他乡,寄人篱下的人来说真的不具多少意义。但是曰子总是要过的,更何况在一声声新年好时,还能收获红包。
这些天落凡跟人道惯“新年好”了,突然有个人来跟她道“新年好”时,她竟是不知所措。落凡望向这个跟她道新年好的女人,三四十岁,风韵犹存,温柔和善,眉目如画。
落凡对什么人都可以应付自如,唯有对温柔的没招。
落凡木木地屈屈腿,僵在那思考着叫阿姨好,还是叫夫人好!这时一个笑声传,落凡随着笑看过去——居然是若非!若非取笑道:“二丫!平时看你挺拽的,看到我娘怎么傻了?”
落凡看看他又看那女的问:“她是你娘?怎么一点都不像?”
若非挑眉道:“哪里不像了?”
落凡道:“她太美了太温柔了。而你……”
若非瞪大眼说:“你的意思是说,我很丑,很粗鲁了?”
落凡抚嘴笑道:“我可以没这么说。”若非见落凡眉眼间尽是笑意,竟看呆了。落凡来这后经常笑,但笑意从没到达眼底。这时若非的娘亲过来拉着落凡的手说:“非儿,去年在这打扰多时,明年大概又要来打扰了。我趁着过年带他过来失拜年。以表谢意。”
落凡正色道:“夫人,我外公外婆在屋里,我带您进去。”
若非凑过来说:“外头冷你怎么跑出来了?”
落凡看了眼被若非娘握着的手说:“闻着梅花的香味便寻出来了”
大概是若非的娘到来,已有人去通报。没走几步番家一家子就馒出来了。落凡低下头,想把手从若非娘的手里抽出来,退出去。这样的节日里,落凡特别怕热闹。
落凡刚想抽手,若非的娘就拉着落凡对她外公外婆说:“你们看多有缘,我刚到这就遇上你们的二丫。”
落凡的舅舅先迎过来行礼,然后表弟表妹们过来齐声道:“高夫人,新年好”。若非的娘高夫人温和笑着说:“好,好,好!一个个都这么大了。来,利是一下。”高夫人说着就叫仆人过红包。表弟表妹领了红包,高夫人也没再特意理会了。落凡看着被握着的手,默默地悔了一下:早知道一开始就说“新年好”就好了。
一直走在落凡身边的若非坏笑着说:“看你一脸懊恼,该不是因为看大家都有红包,而你没有吧?后悔刚刚忘了跟我娘拜年吧?”若非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大家都听到。
落凡觉得这家伙绝对是故意惹她的,咬咬牙说:“你在开玩笑吧?”
若非低头看着若非说:“刚刚你明明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大家领红包。”
落凡看到外公外婆一脸尴尬,大概是觉得自己给他们丢脸了吧?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踩了若非一脚,咬牙切齿地说:“叫你瞎说!”
若非抱抱着单脚跳着喊痛。落凡踩了就后悔了,生怕高夫人不高兴,会让外公外婆难做。落凡正不安着,高夫人却笑起来了,直说若非活该。外公外婆赶紧过来陪笑着请高夫人进屋。若非却赖在地上,说脚疼走不了路。落凡的外公对落凡说:“你去扶若非进屋。”
落凡走到若非面前,皱眉看着他。她也不确定,刚刚生气的一脚踩得到底有多重。
落凡看了一会说:“你很痛吗?我扶着你可走得了?”
若非抬头微笑地看着落凡,然后向落凡伸出手。落凡扶着他手臂把他拉起来,抬头看到他额前薄薄的汗,知道自己真踩重了,懊恼地说:“你没事惹我踩你干嘛?”
若非任她扶着走,笑而不语。若非想:若是不惹她生气,他大概会像路人一样,一直入不了她的眼吧?
进了屋,外公叫若非脱下鞋子上药时。落凡看到若非的脚肿得老高,只能把头低得低低的,等着挨骂。若非扯扯落凡的衣袖,对她微笑着说:“别看肿得高,其实并不痛。”
番奶奶有点生气地对落凡说:“还不赶紧跟高夫人和若非道歉?”
高夫人笑着说:“小孩子瞎闹,不用当真。”若非也赶紧摆手说不用。落凡还是屈了屈腿给他们道歉。
表妹修宜站出来生气地说:“干农活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蛮力不真多。”
落凡低着头,没理她。
由于若非脚受伤,高夫人便决定在这暂住几天。等若非脚好点再走。
那曰修宜的话虽然刻薄,却没有人制止她。由此落凡知道外公外婆对她虽然好,但有的东西却是不可触犯的。所以若非脚受伤这几天,落凡天天去看望。不是真的那么关心,而是想让外婆他们看到她的歉意。至于那个若非……看他那一脸兴奋劲,落凡并不觉得他伤得有多重。
走出若非住的院落,落凡用手抹抹脸,长叹一声。跟外公外婆相处久了,对她们感恩之外还有一份不浅的亲情在增长。以至于现在做什么都要考虑她们的感受。外婆外公只是亲戚不同于父母,父母面可耍赖,亲戚面前要把握分寸。好约束,好不自在!
过年这几曰总是雨雪霏霏,今日是难得一见的晴天。高夫人心情似乎很好,提出去庙里上香。
落凡想着她们出去正好,她一个人在家呆着也就清静了。谁知高夫人指名要她陪同,若非也喊着要一起去。于是扶若非就是她的责任了。落凡真是无语问苍天了!她悄悄俯在若非耳边说:“你脚受伤了,走路多了对于恢复不好,还是别去了。”
若非笑得可比门外的太阳说:“没事,我也好得差不多了”
落凡无奈地扶着若非出了番家大门。被门外那庞大的队伍惊呆了,问若非:“你们这是去上香还是去打战?”
若非无奈地抓抓头说:“是上香,是上香……”
落凡这才注意到两个舅舅严阵以待的神情。回头盯着若非问道:“你们是谁?”
若非低下头,不紧不慢地说:“我们是高骈的家人”
落凡叫道:“你们疯了,前段时间高骈才用非常血腥的手段,镇压下那场叛乱。你们以为真的从此就太平了吗?就不怕有漏网之鱼寻上你们?”
若非:“番笛和番谷已经安排好了,我娘只是想去求个平安符,求个心安。”
落凡指着队伍里番家的人说:“那番家一家男女老少都出动是什么回事?”
番谷走过来说:“一家人一起去上香很正常。”
落凡当下无语,凭这一家子的忠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落凡被安排在若非的轿子里。上了轿若非不安地问道:“你很不认同我们的做法?”
落凡挑起窗帘,看着轿外说“没有什么认不认同的”确实,在动乱的年代,总是流着一些无辜人的血。像这次叛乱的佣兵家属,无论男女老少皆被高骈下令杀绝。虽然血流成河很悲惨,但这是他们生于这个年代所要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