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汇报还算顺利。 因为孙苒对于ppt的内容还不够了解，周韵河和罗兰也不想上台演讲。 于是倪清担起了上台展示的职责。 她其实并不喜欢这种近乎辩论的汇报氛围。 很矛盾。 讨厌辩论的自己选择了学习法学。 “那么经济法学的本质是什么？又有哪些基本原则？”课任老师翻动着她们上交的资料，随口提问到。 好在昨晚自己把资料里知识点都背了，倪清从脑海里搜寻出记忆，“经济法不同于其他法律部门的本质和功能体现在：1经济法是综合、系统调整法经济法的基本原则是，1遵循和综合运用经济规律的原则，巩固、发展社会主义以上就是针对老师提问的解答。” 没想到她会提问最基础的知识点，倪清松了口气。 她听到台下激烈的掌声。 她鞠躬表达谢意。 这场被大家担心了半个月之久的专业课展示终于完美收官。 她们小组也拿到了95分的高分。 “宝贝超厉害的啊。”孙苒伸手亲昵地挽住倪清的肩膀，对自己的小组高分很满意。 周韵河也对她温和地笑着。 “倪清，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拍套写真吗？”周韵河询问的眼神透着期待。 啊，这样温和的笑容根本没法拒绝。 倪清点了点头，“这周六你有时间吗？” 手机里弹出了好几个联系人的消息。 倪清看到众多消息时下意识地慌张了一下，才解锁手机。 何汝辰：学妹超厉害啊，都为大ip拍照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何汝辰真算得上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将近半个月没有联系了。 她似乎和男朋友去旅游了，所以最近不在学校。 大三的课程任务总归轻松些。 倪清询问了她的旅游体验，对方兴致勃勃地说了好几个长语音条，倪清一一听过后回复。 倪玉也发消息庆祝她摄影上的小成就。 柏思漓：学姐，这周末有时间吗，帮我和西柯拍一套情侣照吧。 知名度提高对应的是更繁复的摄影任务。 倪清叹了一口气。 倪清：好，周六晚上吧，下午我要帮同学拍照片。 柏思漓：谢谢学姐啦。 柏思漓：【爱心】 正是中午的时候图馆还没有人，担心已久的专业汇报也已经完成。 倪清打算趴在桌上小睡一会儿。 脑袋早已经混沌，她把带着的薄外套垫在桌子上，抱着衣服睡觉。 她的微博最近有很多人访问。 或许是乙游玩家的容忍度很高，对于她之前的照片也没有太大的质疑。 成名的利益比想象中更大，有小众的网红已经私信她拍照。 是不是自己就快要发财了。 倪清心里盘算着自己拍摄的价格是否需要上涨。 意识模糊间是自己捧着大把的现金，数不过来的傻笑。 她在不熟悉的地方向来浅眠。 她轻轻抬头看着图馆的情形，并没有多少人，对面的座位都空着。 手机上的时间提醒她只睡了十一分钟就醒了。 她继续趴在桌面上眯着眼，目光茫然地放空着。 她看到斜对侧在桌前端坐的一个女生。 女生皮肤很白，五官是说不出的温和柔美，带着江南的婉约浪漫。 很特别的气质和长相。 倪清目光往右侧移了两分，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生。 他身形高大，单从露出的那截手腕上的手表都可以看出贵气。 她收回了目光。 等她的目光再次偶然看向对面时，她看清了那个男生的脸。 谭西柯。 很明显，他对那个女生很感兴趣。 像是目睹朋友的男友的出轨现场，她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气愤。 可是他们也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就只是聊天而已。 ——我们就只是聊天。 ——谈恋爱就不能结交异性朋友了吗。 这是倪清之前在
网上看到的一篇帖子，一个男生询问自己的女友是否占有欲太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异性聊天并不逾矩。 但是有时候人的直觉就是说不清道不明。 微信聊天栏里又弹出了柏思漓的消息，像是某宝购物的链接。 倪清点开去看，是奢侈品牌的名贵香水。 柏思漓：学姐觉得哪个香水更适合拍摄主题呢？ 柏思漓：我也想为他送一件礼物。 自己对这些香水并不了解，很多时候都是凭借眼缘。 毕竟自己也只是平常家庭，买的那些相对奢侈的礼物都是自己摄影获得的报酬买来的。 她斟酌再三，“我也不太了解欸。接触的模特身上的香味太多了，鼻子的识香能力明显下降。” 倪清抬头时对面只剩下了那一个女生在。 桌角上还有一块慕斯蛋糕，精致的外包装，看起来像是芒果味。 ——别陷太深。 倪清发了这样的一条消息给柏思漓。 她没有立场去指责谭西柯什么，但是也不能看着柏思漓沉浸在自己勾勒的爱情童话里。 期待幻化成泡沫的感觉并不好受。 手机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大概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柏思漓才发了几句话过来。 柏思漓：我知道他给人的印象一直是浪子，但是他对我真的很好，他会主动等我下课，和我一起到食堂吃饭，他对别的女生从来没有这样过。我知道学姐的顾虑，但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他给我买的栀子花我还放在柜上。 没办法捞出一个正沉醉在爱情里的人，除非对方给了他一个巨大打击。 旁人的劝导是没有用的。 倪清明白这个道理。 她不再说话。 学习的兴趣变得不那么强烈，看着法学厚重的本她觉得烦躁。 可是这才是她未来的出路。 她深吸了几口气，再次遨游在海里。 从图馆里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从逸夫楼下课的学生们熙熙攘攘，或许是因为周五的缘故，大家都有些过分喧闹。 倪清看着手表上的时间，自己忘记错过下课高峰时间了。 她还没有吃饭，打算去食堂买一份馄饨打包回宿舍吃。 二楼的馄饨晚上鲜有人光顾，倪清看着零星的几个人，松了一口气。 上次饭卡里剩余八十多，倪清打算再充值一百。 她才发现周屿行发了两条消息给她。 z：糖太甜了。 z：你在哪。 在二楼买馄饨，一会打算去超市。倪清回复。 “92号玉米鲜肉馄饨。92号玉米鲜肉馄饨！”窗口的阿姨连着喊了两声，倪清把手机放进包里，上前拿起打包的馄饨。 乔默昨天说想喝酸奶，阮月的红色碳素笔也不好用了。 她们大一课多，没有时间来超市选购。 店的人并不多，倪清选了两只自己常用的红色碳素笔，走到前台结账。 这里员工和倪清也算认识，随意聊了几句。 身后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侧，伴随着女生清新的水蜜桃香水味。 过近的距离让倪清有些不舒服，她默默把身体靠着柜台又近了些。 “是倪清吗？”女生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倪清听到自己的名字，回头轻应，“是我。” 女生张着嘴巴惊讶，和身后的女生说话，“真的欸，网红竟在我身边。” 倪清感受到略微灼热的目光直视着自己。 有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紧接着牛奶的甜腻味扑面而来。 “大家可以参加法学院的路拍，倪清会作为摄影师给大家拍照。”田薇笑得温和，热情地推荐着。 倪清愣了下，法学院的路拍，她没听说过这件事。 也不知道自己要作为摄影师。 田薇笑着拿开了搂住她的那只手，“就是校庆每个学院都要拍一个宣传片，你摄影技术那么好，自然是你了。” 倪清对上她的眼神，她笑得自然又亲昵。 烦躁，疲倦，厌恶。 这些熟悉的情绪再次席卷而来。 她没有说过自己有时间，也没说自己要承担摄影师的职责。 但是眼下，
却又成了她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好像大家都默认了这是她的工作。 也默认了田薇安排得最好。 她长久地被束缚在道德绑架的笼子里。 有一丁点拒绝就会被那些人的目光凌迟处死。 “真的吗，那我要去参加法学院的路拍。”娃娃脸女生笑地开怀，拉着闺蜜举手，“学姐算上我们两个，倪清学姐摄影技术那么好，平时我们也没有机会找她拍照。” 意识到倪清久久没有回应，田薇的神情暗了暗。 “我以为你会同意的，是耽误了你的正常安排吗？”她说话的语气温和，善解人意又顾及倪清的感受。 倪清想要逃离。 “我答应了学妹的排练，或许时间会冲突。”她花了极大的勇气才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田薇露出些嗔怪的神色，“我肯定会把时间分开安排啊，不会耽误你出演个人节目的。” 明明刚才还在说不会耽误倪清的事情，眼下却咄咄逼人地想要她同意。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形，凑过来看热闹。 “怎么都围在这，什么事啊？” “那个网红摄影师，好像说要跟进法学院的路拍，有人想要去。” “她怎么不说话，不想帮自己学院拍照吗？” “那个年级长专门说会为她调开时间，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有些人不就是这样，出了点名就忘本喽。” “自己学院的忙都不愿意帮，还真是自私。” 指责的话无孔不入地钻入她的耳朵，倪清感觉手脚都发冷。 她并不是第一次站在这样众矢之的的位置。 可是面对那些指责她还是语塞到说不出话。 她有做错了什么，以至于大家都来这样指责她吗。 她以为自己只要尽量不出现在大家视线里，田薇就会放过她。 但是并没有。 “我愿意……”她还是妥协了。 胆小鬼，她在心里骂自己。 “跟拍是什么时候？” 身后蓦然响起的声音，低沉又熟悉。 倪清回头，周屿行站在他身后。 他耷拉着眼皮，似乎很疲倦，只是撑着精神和田薇说话。 说话的间隙，那只微凉的手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至身后。 他的手很大，可以完全扣住她的手腕。 “综合一下倪清的排练时间，我们决定在9月16日，你也要来吗，法学院欢迎你。”田薇笑着和周屿行解释。 “我想倪清会同意的，大家都很期待她的视频作品。”田薇神色未变，只是眼神却落在周屿行握住倪清的那只手上。 周围的议论声再次响起。 “她总不会这么不识大局吧？” “不是怎么把周屿行也拉进她的破事里。” …… 倪清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耳朵。 如果周屿行现在放开她的手，她也不会生气。 如果周屿行放开。 “抱歉了，那天我需要倪清为我拍照，她没有时间。”他的语调很淡，依旧维持着基本的礼貌。 没有等田薇的回应，周屿行拉着倪清离开。 周遭是喧闹的人群，但是那些议论都变成虚影。 少年的肩膀开阔，带领她从纷扰的喧嚣中开出一条路。 她想他一辈子都会记住这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