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启彰沉吟片刻,却缓缓摇头,“祖父乃大志之人,怎会轻易被儿女情长左右?只怕另有隐情。”
风长昀面色沉下,重重一拍扶手,呵斥道:“还不住口。身为子孙,怎可妄自揣测长辈?切莫再作这等诛心之论。”
风启彰见状急忙收声,露出惶恐神色,低声道:“儿子一时得意忘形,求父亲原谅。”
风长昀叹息道:“我怎会怪你,只怕这话被有心人听了去,终究对你不利。”
风启彰方才笑道:“父亲放心,这话儿子只在父亲跟前提。”
风长昀道:“哪里都不许提。”却板不起脸来,反而抬手慈祥抚过这俊美端方的长子头顶。
二人又商议了细节后,各自离去。
风启彰路过回雪院时,不由停了停脚步。
那庭院自风启洛离去后,便被封锁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如今禁制尽毁,自然现了破旧之相。
风启彰立在墙外,看墙头一蓬青绿杂草迎风轻舞,长得生机勃勃。他便轻轻一指,一股灵气自指尖窜出,化作一团火光冲向墙头,将那蓬杂草烧了个干净。
而后一双明澈凤目便沉凝起来,低声喃喃道:“启洛,为何偏偏是你……阻我前路!”
风声低回,将围墙上一点灰烬卷走。风启彰转过身,头也不回,向前大步迈去。
风启洛仍在神止山下,反反复复翻看那无字天。
天之中,又将那黑黾肉身炼制之法详细演示。
这些炼制秘法,万变不离其宗,一为火候,二为配方,三为材料。若三者齐备,则无事不能成。
只是那炼制之法委实太过繁杂,共分九步,每一步皆需投放数千种材料。这数千种材料投放的时机分量顺序,亦是分毫不能出错。
那影像中的年轻人也是个天才,竟耗费心力,收集大批材料。又因此事全无借鉴,竟自己反复尝试摸索,故而前前后后,耗费了数万年方成,浪费的天材地宝,只怕星衍大陆如今所有宝藏总和亦不及其零头。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那年轻人却令风启洛如今省力许多。
只是黑黾与魔龙终究元神有别,修炼之法亦是天差地远,这配方却不可照搬。
风启洛终日闭门不出,只反复推衍各类天材地宝在配方中所起作用。
归根结底,这上古魔物之所以不能随意夺舍重生,是因元神太过强大。若是随意寻个躯壳寄存,不是那躯壳承受不住,自毁身死;便是元神为求共存,散去修为,降成凡俗。
故而炼化的关键便是强化紫府与经脉。而那亲族血脉,则有助元神同躯壳相融。
风启洛想通此节,再去看那配方,便觉茅塞顿开,生出无比畅快的快意来。
他便列了所需各色材料,与手中持有的材料一一比对之后,缺少者列成清单,拜托风雷前去收集。
那二人,一个是万年不死的狡诈魔龙,一个是实力强横,越级挑战也易如反掌的金丹剑修,再谨慎些,横行星衍亦非难事。
风启洛更压下一切杂念,调动全部心力,要将那配方完善。
那魔龙则按风启洛所列的清单,四处寻宝去了。
如此一过便是数月。风启洛已将那年轻人数万年摸索的过程了解大半。
这无字天正如其名,但凡不必用字解释之处,绝不浪费半分笔墨。这般惜字如金,倒是同风雷有几分相似。
风启洛立在那年轻人身旁,看他最后一轮尝试时,神思恍惚,忆起那剑修来。
形影不离陪伴之人,如今一分开便是数月,思念日深,竟叫他时常挂在了心上。
初时那般不顾一切将风雷抓住,不过是溺水之人抓的救命稻草。
曾几何时,这救命的稻草竟成了……
风启洛心中低叹,继而却是由衷一笑。眼前却一通爆炸,地动山摇,风启洛脸色一变。
这一次尝试,已是最后配方,唯独用的是那年轻人千挑万选的上佳资质修士,而非那黑黾血脉后裔。
如此看来,若不以同血脉者做基材,竟连炼制都不能成功。风启洛见状,满腔旖旎心思飞了个干净,脸色更是猛地一沉。
此时却有人踏入禁制,扬声道:“夫人,为夫平安归来,速速接驾。”
风启洛转身,冷冷看那人自隧道中步入石室。
风雷着一身素白锦缎的长衫,衫外又套一件猩红落星绒长褂,落星绒上星星点点,光芒闪烁。白底红衣的装扮,极为醒目分明。又以混金白玉腰带收腰,更衬得此人身形高挑伟岸,眉目俊朗逼人。哪有半分修士清俊脱俗的姿态,分明同那水千寒有几分相似。
那素来冰冷的俊美容颜上,亦是展露和暖笑意,大步上前,随手便将那仙家宝物,兵中王者的正一剑仍在墙角,又将风启洛双手拉在手中握住,柔声道:“这些时日为夫为生计奔波,冷落夫人了。为夫定好好补偿于你。”
风启洛心中低叹,若是风雷知晓魔龙如此……只怕他早已知晓,却不知心中是何等滋味。
魔龙一面如此调侃,一面将白色素雪金炼制的乾坤戒套在风启洛手指上。
风启洛也不多做搭理,只将手抽回,走到一旁,神识沉入戒中,清点那堆积如山的天材地宝。
那配方同数量他早已熟记,此刻一一核对,过了半刻方才道:“材料已齐全了,待我再多熟悉几分配方,便可开炉。你且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