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橙年没有想到,殉情自尽的原主,唯二留下的执念是她的父母,而那个和她相约奈何桥的燕清毫无存在感。
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不想和燕清有什么交集。
和沈峰说开了之后,沈橙年和他并没有变成和王氏一样亲密,但两人也能够坐在一起品鉴古籍,倒也算是和平共处了。
但王氏与沈峰的事情,沈橙年却没有插手,即使沈峰有苦衷,王氏的难过也是实打实的,现在就看沈峰能不能挽回王氏的心了,沈橙年可是将王氏博哥儿一起打包送去和沈峰一起外放了,虽说当时只是为了远离老夫人的控制。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一转眼,已是八月初五,明日沈橙年就要进宫了。
王氏昨夜特意来陪着沈橙年睡觉,该说的话,这段时间已经全说了,最后一晚,王氏没有教给沈橙年那些为人妻为人母的道理,而是和她说起了琴棋画。
王氏在闺中也是个才女,琴棋画诗酒茶都有涉猎,其中尤以琴技见长。原主在王氏的影响下,也是个志趣高雅的人。巧合的是现代的沈橙年也学过一段时间的古乐器,虽说并不算特别精通,但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于是两人相谈甚欢。
这是王氏教沈橙年的最后一课——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你有让自己快乐的能力。
晨光微熹,槿华院中已是灯火通明,沈橙年一身妃位制服,站在房间的正中央,她裙摆的游龙戏凤图在灯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衬得沈橙年恍若神妃仙子。
王氏骄傲又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轻轻为她戴上凤冠,放下珠帘。
“望我儿一生平安康健,万事顺遂。”
最后的最后,王氏没有教导女儿恭敬孝顺,而是祝她一生平安。
沈橙年手持龙凤扇,向王氏长揖到地:“不孝女今日离家,望母亲保重身体。”
在王氏不舍的目光下,沈橙年走出房门,沈峰正等在门外。
“你弟弟还小,今日就由为父送你出门。”
沈峰说完,在沈橙年面前弯下腰。
沈橙年轻轻伏在沈峰的背上,沈峰的脊背并不宽阔,常年的奔波让他像个瘦小的农村老叟,但他背着沈橙年,一步步走得很稳很稳。
这是沈橙年两世记忆里第一次被父亲背起来。原来在父亲的背上,是这样的感觉。好像无论前方有什么狂风暴雨,都会被这个背影挡在外面。
“阿爹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是阿爹对不起你。以后你想要什么都和阿爹说,爹都给你弄来,皇上要是欺负你,你也找阿爹,阿爹一定会为你做主。蓁蓁,不要怕,阿爹永远在你身后。”
“嗯。”沈橙年闷闷的应了一声,语带哽咽。
即使沈峰再怎么慢,离开国公府的路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沈峰小心的将沈橙年放到仪车上,等在旁边的博哥儿递给她一个苹果和一个宝瓶,一张小脸满是严肃:“姐姐不要怕,我马上就能长大为你撑腰了,我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
沈橙年隔着车上影影绰绰的纱幔,坚定的说道:“我不怕,阿爹,弟弟,保重。”
打头的礼部侍郎长喝一声:“贤妃娘娘起轿——”
喜乐声起,贤妃仪仗带着沈橙年,踏进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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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敲打打的喜乐一路从体顺门响到永寿宫,听到的妃嫔无一不是满腹心酸。
陈国宫规,高位妃子入宫可以有一个简单的仪式,虽说比起皇后要简陋很多,但也算是一场婚礼了,哪个女子不期待婚礼呢?但谁让她们都是从低位妃嫔一路晋升上来的,那几个高位妃子也是潜邸旧人,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沈橙年现在可没有心思关注别的妃嫔怎么想,她现在只觉得脖子都要断了。
刚才她一路走去祭祀皇室先祖,经过了一系列的跪拜、叩拜,她现在只想卸下头上的凤冠。
她头上的这顶凤冠是一顶三龙二凤冠,冠上饰金龙三条、翠凤二对。正中一龙及二凤皆口衔珠宝结。左右各三扇博鬓,冠上共嵌红、蓝宝石九十五块,珍珠三千四百二十六颗。可想而知有多重!
“娘娘再忍忍,皇上马上就来了。”
余氏也心疼沈橙年,但还是要等皇帝来了完成后面的步骤才能帮沈橙年卸妆。
皇帝今日在保和殿宴请群臣,好在没有谁敢灌皇帝的酒,他饮了三杯酒就回来了。
听到皇帝的脚步声,沈橙年的眼睛都亮了。
所以庆佑帝刚踏入内室,迎面就看到了一双亮晶晶的猫儿眼在摇曳的珠帘下满含期待的看着他。
这让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等很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