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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重逢

谢少游这性格向来不怕惹事,拍案而起:“哪里来的无礼之人,那么多地方你不去非要来找我们拼桌?” 谢之霖看了一眼这头戴斗笠之人,根本看不清相貌,身量约七尺,浑身气势似出鞘利箭。 “我若说非要坐在这里,你待如何?”沈朝的声音轻慢。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新来的人不知道,他们可是见识了一场好戏。有人来挑衅那一桌人,白衣公子谈笑从容间,身侧的侍从就已出手,把找茬的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众人纷纷挪了挪座椅,恐怕这个斗笠人也要吃一番苦头了。 “原来是来找茬的?”谢少游佯装恍然大悟。 “好。”李昱突然开口。 谢少游正欲发火,却猛然听得李昱一句应承,面色变成不敢置信,但最终仍是坐下来没有说话。 昏暗的客栈一瞬间寂静下来,掌柜拿了灯盏下来。烛火摇曳中,众人望过去,李昱浅浅啜饮着清澈透亮的茶汤,平静得仿若未泛起一丝波澜的深潭。 只是众人都有些察觉到不似真正的温和,像是绵里藏的针,初见之下只觉如春风吹皱一池春水,再进一步便会发觉如同千百根细细密密的针扎在皮肉。 一开始有些轻微的刺痛,等到难以忍受之时已经扎得极深,拔又拔不得,长在肉里又痛得人撕心彻骨。 想到这里,众人又纷纷挪了挪座椅,再离远一些,免得波及己身。 斗笠人恍若未察,当真坐了下来。 客栈一时好似归于平静,也并未发生众人以为的争斗。 闲谈声逐渐起来,“这宋鬼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奸佞小人,罗织罪名谁能比得过?要说实在是不明白崔相上请重设监察寮作甚!” “如今土地兼并严重,世家权势渐盛。五姓联姻,世家累代为官。朝中半数乃世家之人,科举所进寒门之士寥寥。想来崔相欲借监察寮打压世家。”沈朝突然开口。 “宰相崔玄乃寒门出身。”有人质疑道,先帝在位之时打压世家甚重,寒门仕子一步登天者不在少数,崔玄便是最好的例子,如今形势倒也不至于至此地步。 “那又如何,不还是入了清河崔氏的族谱?崔玄虽贵为右相,那清河崔氏也未必瞧得上,可最后还不是迫于权势之压把崔玄添进了族谱。崔玄那厮可不就挂了个好出身。 “所以要说这崔玄虽仍行科举之法,但哪里敢彻底得罪世家?人家另有一条通路给世家子弟——荫蔽入仕。莫说世家大族还设有私塾,寒门子弟呢?” 这人冷哼一声,“怕是连都读不起。即便正经科举,寒门子弟哪里比得过那些世家子。照我说,崔玄那厮若是真想靠监察寮打压世家,便先把自己的出身从清河崔氏的族谱上剔除去,再把世家清算个干净,如今算什么? “杀几条世家的走狗,不痛不痒!” 沈朝沉默不语,事情哪里会这样轻松简单,她当年赈灾时杀的不过是崔氏旁支的子弟,但其妻乃范阳杜氏,其母乃兰陵萧氏。 她杀一个人,便触动三大世家。其内联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要清算世家,哪里做得到只清算一家。一清算便是剿灭殆尽,届时朝堂空虚,如何运转?这还不算地方官,若连这些算上,那行政体系算是彻底瘫痪。 前朝世家与皇室共治天下并不是说说而已,这些世家往上追溯,哪一家不是位及三公。其下势力盘亘错杂,正所谓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无论改朝换代,世家永盛不衰,永远有人入朝为官。 先帝是登基之时便杀了许多反对她登基之人,其中不少乃世家之人,传言血水将河流染红,不知杀了几天几夜。 即便如此,先帝改进科举制也困难重重,世家仍把握重要职位,像她这样的人必须得先帝庇佑又手段高明才能站稳脚跟。还有一部分人虽出身寒门,最后却也依附世家。 你能怎么动?唯一办法便是徐徐图之,在敌人失去爪牙之时再彻底斩草除根,不留一点死灰复的可能。 “凡事需得徐徐图之,若要真正令世家衰败唯有以科举之法,改前朝举孝廉之制,逐渐侵蚀世家之权。若无权力,这些世家也不过如拔牙之虎,引颈待戮耳。” 李昱的声音轻柔得如细雨扑面,“届时再寻个缘由大杀特杀、斩草除根方能稳妥。” 众人心中一寒,客栈一时寂静。 沉闷的气氛被一阵大笑声打破,众人望过去,竟是斗笠人。 沈朝笑了半晌才停下来,“说得好!” 又有心计,又有狠绝,这样的李昱倒是比在永安县的那些日子真实了太多,也实在是令她

更有些心折。 看似温润如玉的外表之下,是蓄势待发野心勃勃的恶狼,只等猎物露出一丝弱点便会一扑而上,直到完全失去生息才肯罢手。 他最可贵的一点,也是别人难以做到的一点便是——忍。 别人想要看到什么样子,他就可以完全伪装成那个样子,使所有与其相处之人放下戒心,然后潜移默化一步步吞噬,直到再无还手之力。 不过,最会骗人的应该是那双眼睛了,真实而纯澈。沈朝神色愈冷,干净到让她想要去撕碎看看底下藏的究竟是什么。 “客人,您的菜上齐了。”掌柜把菜一道道端上了桌,沈朝看了一眼问道,“怎么是掌柜的亲自来上菜,这偌大的店里竟连一个店小二也招不起?” 掌柜的也没恼,“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就偶尔来几个过路人,称不上招个小二。内人在后厨打打下手,也勉强应付得过来。对了,赠您几位姜汤暖暖身子。” 谢少游颇有些不满,嚷嚷道,“你这破戴斗笠的,连一道菜都没点,还要蹭我们的吃食。掌柜的好心送了姜汤还没落得你几句好话。” 沈朝嗅了一下面前的姜汤,辛辣的味道直冲鼻腔。姜也并不算便宜,这么浓的姜汤究竟是放了多少姜? 谢少游已经一大碗进肚,谢之霖也喝了好几口,李昱皱了皱眉头,他并不喜辛辣的味道。 沈朝忽又想起方才她牵着马去马厩之时,掌柜摸着那匹马颇有些痴迷的眼神,马厩中还有三匹马,想来应该是他们三人的马。 当时雨势甚大,斗笠被掀起一角,凑巧教这掌柜看见了。他的眼神愣了一下,不像是对她容貌的惊讶,反倒是有些……说不上来的味道。 难不成掌柜曾见过她? 谢少游正大口吃着饭,一桌菜却被骤然掀翻。叮叮当当碗筷扣了一地,汤水洒得到处都是。 谢少游拿着竹箸的手愣在半空中,反应过来后把双箸一扔,怒气冲天地揪住沈朝的衣领,“你个疯子是不是有病啊?好心请你吃饭你掀桌子干什么?我看你今天就是过来找茬的!” 哪怕是向来脾气好的谢之霖也有些恼怒地盯着沈朝。 沈朝拨开谢少游的手,无辜道:“真不是故意的,一顿饭而已,不吃也饿不死的,要不多喝点水垫垫肚子?” 飞溅起来的汤汁沾到了李昱的衣摆,白衣之上点点污渍实在有些过于显眼。李昱也没有了食欲,站起身来要往二楼走去。 谢少游哪里肯善罢甘休,打算好好收拾沈朝出一出气。 “慢着——先别动手,我有话要同你私下说。”沈朝笑吟吟道。 听着沈朝这笃定的语气,看着沈朝这气定神闲的身影,他不由得怀疑难道这人真有什么理由?谢少游半信半疑地靠近。 谢之霖有些听不太清斗笠人在说些什么,只是下一刻谢少游突然捂着嘴,像是恶心欲呕的样子,且愈演愈烈。 谢少游指着斗笠人的手都在颤抖:“你,你,你怎么不早说?我……呕……我刚刚……呕……” 这斗笠人说什么才能把少游吓成这个样子,谢之霖满心的奇怪,忙凑上去问道,“怎么了?” 沈朝大笑也朝着二楼的方向走过去,这动静引得李昱停下脚步往回看。 谢少游边呕吐,边断断续续地道:“破戴斗笠的说,说她刚刚见着掌柜如厕之后没洗手,手,手上还沾着黄色……” 谢少游想起斗笠人描述时的绘声绘色,喉间又是一阵作呕:“那掌柜熬那姜汤的时候还将手伸进去,搅了搅,呕……” 谢少游回忆起姜汤的味道,竟在斗笠人的描述下品味出辛辣之下还有隐隐的屎味:“我,我还喝了一大碗,呕……” “别,别说了……”听着谢少游的描述,谢之霖也反胃起来,毕竟他也喝了一大口,胃里酸水一下子涌上来。 “那斗笠人还笑着问我,味道如何,是不是很特别……呕……”谢少游这次是真的差点恶心到吐出来。 呕吐声此起彼伏,两人几乎要吐个天昏地暗。 “二位客人这是怎么了?”掌柜的看着满地的汤水很是惊讶。 “你,你,你……”谢少游指着掌柜抖了半晌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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