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儿海的房子烧了一天一夜,内里的雕梁画栋尽数沦为灰烬。
上门行凶的暴徒使用的是特制的烧液,连最上等的大理石也烧成了一把焦沙,从海底回到陆面的詹站在这片黑漆漆的焦土里,弯腰握住那一把焦沙,缓缓松手——黑沙顺着手心徐徐坠落。
八名特种兵的尸体陆续被找到,有的在山崖下的礁石上摔成两截,有的埋在焦土中露出白骨,有的尸体在一公里外,身上被捅了十几个血窟窿……
詹半壁蹲下来,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能确认身份的全都确认,面目全非的詹也怜悯的抚了一下,关涌泉站在一旁,神色肃穆。
国安局的人一共来了五十个,根据他们走访的结果,昨夜这片富人区的别墅全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入室袭击,许多人都被打晕了,所以火烧这么大也没人报警,也没人参与救援。
所有受害者都非富即贵,他们在这样的安全区受到了这种程度的生命威胁,所有人都义愤填膺,当政府的救援人员赶到时,迎来是一片谩骂,政府只好派了一个连的兵力驻扎此处,以平息众怒。
关涌泉给詹半壁递了一张帕子,詹半壁摇摇头,“新闻发布会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去政府大楼。”
“您的伤……”关涌泉指了指詹头上的绷带,詹摇摇头,她自己一圈圈的拆了绷带,关握住绷带,“稿子准备好了,您要看一遍吗?”
詹摇头,她上了车,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问道:“温禧,还是没有消息吗?”
关涌泉点头,“第二次北南税务协商会议的邀请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送到温宅。”
“有什么好消息吗?”
“南方有两个省透了口风,说是要同意北方政府的安排,该收多少税,就收多少税。正式的件还没签,等到会议上,他们会支持我们。”
詹弯起嘴角,车向前开,她看到许多原本住在这里的人都在搬家,大车小车的停在别墅前。
“一个暴徒都没抓到?”詹问。
“抓到一个。自杀了。不是南国人。……好像是北国人。”
“好像?”
关涌泉低下头去,“确实是一个长期窝藏在我国的北国通缉犯。”
詹无话可说,车已经驶入政府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她一下车,化妆师和造型师都站在那里等着她。
“詹司长,我来给您化妆。”那名化妆师看向詹半壁后脑勺和脖子伤口,一时愣在当场,“詹司长,为了上镜好看些,只能给您重新换个发型了。”
詹点头,坐在位置上,仍有化妆师咔嚓咔嚓的剪去她的头发。
“就帮我剪成洱善那样的短头发吧,利落一点,把后面那些伤疤都给我遮住。”
后头全是伤,剪头发也要格外注意。
白色围裙一系,詹就低下头去,看那份讲稿。
造型师看向詹的脖子,连忙从衣箱里抽出滑入牛奶的丝巾来。
化妆师剪好头发便跪在车内替詹画眉毛,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讲稿,她默读了好几遍后,改了几行字,低声催促道:“不用化得那么好看,只要让那些想看我死掉的人知道我还活着就行。”
“是,是……”化妆师本想遮住她脸上的一些小伤口,詹摇头说不用,只让她把眼影用上,省得让全国人民知道她夜审陈埃一夜未睡。
妆发完毕。
围巾系好。
詹半壁披着税务司的制服出了地下停车场,她一步也没停的走到一楼铺满鲜花的讲台上。
“各位上午好,让大家久等了。”
她先是温言问候,后是平实详尽的讲述了整个恐、怖、袭击的过程,她没有采取讲稿中颇有煽情味道的语言,而是用受伤人数、受伤家庭的数量来直述。
“现在正在看这段直播的人,我希望你们能明白,南国政府这么多年来都是非常理性的,我不打算向世界宣称我们因为昨夜的恐袭而感到难过愤怒。”
“我只想强调,我们会抓住发起这次恐袭的罪魁祸首。”
“谢谢大家前来。”
詹半壁绷紧双腿,向所有人镜头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后就转身离去。
媒体最后也只能拍到她长身玉立的背影渐行渐远。
——直播结束,坐在电视机前的容兰芝也懒得看记者们站在镜头前说些忠君爱国的傻话,她让女佣关掉直播,站起来逗了逗看呆了的小女儿温俪。
“多学着点,看看人家詹半壁,这就是模范榜样。”
温俪吐吐舌头,“她冷静的让我寒毛直竖。”
“政客世家出来的人,就算有人把幻京夷平了,她眉毛也不会皱一下的。这不过是小场面而已啦。”容兰芝咳嗽了两声,立马就有女佣端来一碗黑沉沉的中药,她喝了两口,“老詹这女儿没白培养,她去国际维和部队服役过两年,回来后就进了财政厅,什么腥风血雨没见过。”
温俪想起上次吴洱善结婚时见到的詹,“她本人很和气啊。”
“这你就不懂了。你太小。”容兰芝看向躺在窗边病床上的温翀,阳光穿过窗外的叶子洒在他脸上,“温俪,给你哥哥翻个身。”
温俪点点头,轻手轻脚的给温翀翻了个身,“哥哥,晒一会儿太阳对你有好处。”
温翀脸色苍白,眼睛紧闭,医生说了,能不能醒过来全看运道。
容兰芝招招手,温俪又跑过来偎依在她怀中。
“我的好女儿,第二次税务协商会议的请柬送来了,你陪我一块去吧。你就代表我们所有南方的小朋友,投反对票。”
“妈妈,我姐什么时候回来啊?她去哪儿了呢。”
“……”容兰芝摇摇头,“来人,给我把杨梵那个死孩子叫过来!”
女佣连忙传话出去,杨梵在手机上刚看完电视上的直播,大南国可是十多年没遇上恐袭,他低着头走进温宅,刚跨进正厅,容兰芝就一根烟杆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