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已尽尾声,夏天也快过去了。临近开学,不知又有多少人在狂补作业又或是在争分夺秒进行着这最后的狂欢。
不过这向来与江言无关,他不属于这两种中的哪一个。且不说他从不补作业,况且他刚中考完也没作业。就算有,也是在放假后几天就解决完了。他不喜欢事情脱离他掌控的感觉,所以要做的事他会尽早做完。他喜欢生活中一切的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平平淡淡的就好。
他看看累了,有些疲惫。抬眼,望了一眼窗外。此刻太阳快落山了,夕阳落在树叶上,一闪一闪的,被风一吹,轻轻摇晃起来,宛若群星闪耀,挺美的。
他拿起他的那架小型摄影机,;#3;咔嚓;#3;拍了一张。摄影机中还有许多像这样的照片,都是些云啊,花啊 ,草啊,各种场景下的都有。他挺喜欢这些景物的,他通常会把他拍的这些照片放在一本相册中,收藏起来。
但他又很少去翻看,他只是喜欢收藏起来而已。
江言成绩挺好的,他是通过五科联赛直接保送的温城一中。温城是他这个城市的名字,这个城市在南方,确实是个比较温暖的城市。他向来喜欢暖一点的地方,他本身就体寒,无论是夏天还是冬天都要比别人冷上几度。
这里不似之前在北方时的寒冷,在难过时使心更冷。
慕言也是保送的一中,他就是因为慕言才拼命学习的,想要跟上他的步伐。
不过想到他们又会在同一所高中,江言有点紧张,虽然他们之前也是在同一所中学,且没有任何的交集。
但一想到又可以默默地陪着他度过他高中这美好的三年,他既期待又忐忑。
他孤身一人,独自拉着行李箱到这里,也只不过是想多看看慕言而已。
他只是想在他的周围好好看着他,这样就行了。
来温城之前,他的父母已经分开了,纠缠了几年还是走向了最后分开的结局,倒不如一开始就干脆利落些,这样大家都好过。
其实他们分不分开,对江言而言都是一样的,不分开,他也没有感受到他们的爱,感受到一个家的温暖;分开了,也只不过是少了一些折磨而已。
既不会做父母就不要强逞自己是。
不过他们唯一的好处却是挺有钱的,也正是如此,所以他每月有足够的生活费,可以独自一个人到温城来。也正是如此,他的父母也可以用钱来草草应付他。
他们只会用钱来解决问题。
他的母亲沈流倾在钢琴行业中挺有名的,是一位有名的钢琴家,父亲是一个富有声望的企业家,是一位爱做慈善的“好人”。
据说他的父亲就是在沈流倾的一场个人独秀中向她求婚的。那时可谓轰动一时,惊艳众人,唯众人所羡慕的对象。
传说他们那时十分的恩爱与幸福,不少人都把他们视为榜样,为模范夫妻。不过越是美丽的花,绽放时开的越美,也越容易凋零,如昙花一现。
他不知道他们的感情是如何变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或许人的感情本就善变,无法长久。
但他只知道,自他出生起他们的感情就很淡漠,或者说是他父亲的淡漠,而他的母亲,则像个刚步入青春期的少女,为了让心上人多看她一眼,无所不用其极,什么讨好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但他的父亲总是不耐烦的,而他的母亲却又总是那么的偏执,疯狂与绝望并存。
他从小就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会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甚至是讨厌自己的人,放弃了自己的尊严,更是放弃了自己的事业。让自己的生活中只留下他一个人,既没有把那个人留下,却把自己永永远远地困在了自己所认为的深情中。
不过对现在的他来说,如果那个人是慕言的话他也是很乐意的,但他不会这样纠缠,爱情本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但爱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小时候他的母亲有一次看见他好奇得触摸她的钢琴,便想着用他来吸引或挽回她的爱人。想到自己也毕竟是她的孩子,这钢琴也必须会弹也要善弹,不然也会给她丢人。
所以沈流倾便手把手地教他,没有请别的老师。不过在沈流倾看来他很笨,并没有遗传到她的兴趣与天赋。但事实上也不能说是没有吧,只能说那时沈流倾太凶了,江言是被吓得蠢了。
于是江言经常被骂,经常被沈流倾急着用尺子打。边打边骂“你怎么这么蠢,不是这样弹的,重来”那时的江言才五岁,小小的江言哭着对母亲说“妈妈,我不想弹了,我的手好痛,你看都我的手都肿了。先休息一会儿,好不好”江言哀求着说,用手轻轻地扯了扯沈流倾的衣角。
他的手上不都是被打的伤痕,有时连握一下手都是痛的,不停地发抖,连手都握不起来。
那时他才五岁,一想起沈流倾,一想起妈妈这个词,手就条件反射地抑制不住发抖,内心蔓延起无穷无尽的恐惧。
所以他从小就想逃离他们,离开漠不关心的父亲,有神经制的母亲。
他童年时极度缺乏安全感,从小便多了几分对人情绪感知的敏感与对自我的否认,觉得自己不会被人爱。
自己的父母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
他小时候就没出过几次门,对小时候的他来说,他所居住的房子,这个房子里的人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他小时候真的以为世界只有那么大,但这个世界却不爱他。
长大些江言喜欢自己一个人搬个凳子,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世界。一坐就是好久,有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像是在发呆。回想起来脑袋经常是一片空白。
那段时光仿佛被一只时间的猫偷走了,偷偷吃掉了。
不过他记得外面人来人往,一片欢乐。他记得别的小盆友可以肆无忌惮地与爸爸妈妈玩耍,开玩笑。
他对于那些孩子极度的羡慕。
他之前是真的很偏执,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没人管他也没人在乎他,似乎就算他即刻死去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活着没意思。
离开这里后,他渐渐不在乎了,对所有事情都不在乎了。只要不渴望就不会有失望,不会有那么多的负面情绪,人之所以不开心,是因为所求的不切实际的东西太多了,于是它便日夜折磨着你。
所以他大多数时候,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可以,还行,差不多”他开始淡漠所有东西,不对什么东西有什么强烈的渴望。
但他发现他还是有不可割舍的东西,自从遇见慕言之后,有着别样的偏执。
小时候的江言并不明白这种感情,长大后已覆水难收了。
但江言并不打算收,任它盛满自己的心海。因为人活着总要有一个盼头,有一个……自己所爱的人。他或许并不爱你,但却能在不经意间照亮你。
他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遇见慕言时的情景,那时他是在刚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说来好笑,他都没上过幼儿园。要不是他家的阿姨看他也到该上小学的年纪了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随意,几次向她妈提起,他妈懒得管,选了一所距家近的学校。然后也不管他在这学校怎么样,继续去追她的丈夫了。
他记得他的外婆对她的女儿这种行为很是不满,失望的,认为她既然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应该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他的母亲那时一言不发,肉眼可见的疲惫,似乎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