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宁宁从包里拿出一叠钱,递向他,“有加班费的。”
木瓜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眼神冷淡的看着她手里的钱,忽然转身朝房间里走去,脚步那么沉,那么重,那么快,像击打在鼓面上的鼓点,一声急过一声。
哗啦一声——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宁宁蹬掉脚上的鞋子,跟了过去。
她站在房门口,看见里面的木瓜转过身来,倒提着手里的包,里面的小钞,纸币硬币犹如瓶中流水一般,倾泻而下,一下子铺了满地。
“够了吗?”他昂起下巴看着她。
被他用这样冷淡的目光看着,宁宁忽然感觉到愤怒。
“够什么?”她冷笑一声,走过去,伸脚在地上一拨,拨出一部分钱,“这是你的学费。”
又拨出一部分“这是你吃饭的钱。”
“这是你租房子要花的钱。”
“这是你买衣服鞋子的钱。”
……
拨完最后一笔钱,宁宁用脚在空空如也的地面上拍了拍,抱着胳膊冷笑道“这笔钱还不够养活你自己,够什么?够养活妈还是养活我?”
木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那你也不能这样。”他支支吾吾的挤出一句,“你原来那份工作早就辞了,这些钱根本不是你洗盘子赚来的……”
宁宁死死握住手里的钞票,怒极反笑道“你觉得我的钱是怎么赚来的?你以为……我在外面做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将手里的钱甩他脸上,但是握着太久,反而用尽了力气,于是无力的跌坐在床上,几张钱在她面前飘落,她抬手捂住脸“你以为我喜欢给人做牛做马吗?天气那么冷,我一点也不想洗碗,一点也不想低声下气的说欢迎光临,一点也不想半夜十二点都回不了家,在外面赚加班费……”
在电影里,手上的冻疮只是化妆效果,但在这里,是实实在在的痛。
“……我是个女孩子啊。”她捂在脸上的,冻疮未褪的手在微微发抖,“我现在就这么糟蹋自己,到老怎么办?没化,老了,不漂亮了,连力气活都干不动的时候,我该怎么办……这些我都没想过。”
她忽然放下手,看着木瓜,眼睛里晃动着泪光“我全想着你。”
木瓜像是被她揍了一拳一样,难堪的立在原地。
过了许久,他才向前走了一步,两只手微微抬了抬,看起来想要拥抱她,可却被宁宁伸手推了回去。
“姐……”木瓜受伤的看着她。
“……别碰我。”宁宁低头说。
在说出刚刚那些话之后,宁宁忽然发现,作为姐姐,作为木耳,她爱着他也恨着他。他比她小,比她弱,他需要她,所以在家里出了事以后,身为姐姐的她理所应当的肩负起所有重担,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辛苦赚钱供他读,还要忍受他的不理解和臭脾气。
他拖累她,束缚她,困住了她,宁宁忽然抬头环顾四周,这么小,这么肮脏,这么冷的房间,为了省钱她一直住在这里,关了灯之后甚至能听见老鼠在地上跑来跑去的声音,她一夜一夜在这里苦熬,她明明手里有钱……
宁宁打了个哆嗦,低头看着地上的钱。
“拿去,加班费。太多了?呵呵,不多,等你成了连家的小姐,就轮到你给我发小费了。”
宁宁心中苦笑一声,她知道裴玄为什么会给她发这笔加班费了。
这个男人与为伴,他最擅长的恐怕不是骗人,而是在人的心上撬开一个口子,然后轻轻唱着邪恶的歌,引诱里面的如蛇一样探出头来。
毕竟人心有两面,而他,擅长引导出一个人的黑暗面……
几天后,连家。
家庭跟事业似乎是一对永远的情敌,一方得意,一方失意,宁宁家里一团糟,结果相对的,她在连家的这场大戏里却表现得很好。
“我没你这个女儿。”二少对宁宁冷冷道。
“我没你这个儿子。”一个更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二少一回头,对躺在床上的连老爷子喊了“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