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二夫人给越无咎和越怀乐同时相看好了对象,恰逢越老爷子炼器出关。
眼看明日便是中秋,二夫人一如往常派人去请老爷子家宴,本以为还是会被拒绝,没想到这次老爷子同意了。
器阁之上,越老爷子放下手中青年才俊和温婉小姐的名册:“一晃六年过去,连怀乐都是大姑娘了。”
一旁苍老的仆从笑了笑:“当年您进入器阁的时候,小姐还是个小丫头呢。”
老爷子摇了摇头,眼中没有喜意,他抬头看向屋子那盏长明灯,神色晦暗不明。
老仆不知那灯何意,但自从六年前,大公子投效王朝,杀了先生,一举成为越氏掌权人,老爷子便守着这盏灯,再没出过器阁。
而上月,这灯又变暗了一回。
老爷子说:“中秋家宴,让大公子和后院那丫头也来。”
老仆惊讶不已,下去传话。
中秋夜,越之恒方空出时间亲自修好青面鬼鹤,他原本打算宿在淬灵阁,没想到收到越家的传话,老爷子让他回去一趟。
沉晔惊讶不已,要知道,老爷子六年都没出过器阁。
越家在给两位小主子相看之事,彻天府卫自然也清楚,一开始都以为老爷子是疼爱这两个孙辈,可是特意让越之恒回去,便有些深意了。
越之恒收起鬼鹤,眸色平静冷淡,已经猜到老爷子找自己做什么。
他回到越府时,家中还未开宴。
天上明月高照,堂前灯火通明。老爷子出关令所有人受宠若惊,他面色和蔼,在考校越无咎和越怀乐的修行。
和祖父六年不见,祖父威望却在。两人面对这位当年举世无双的炼器大能,磕磕巴巴,答得很紧张。
更紧张的还是坐在一旁,惴惴不安的哑女。
虽然她今日已经换上了最好的衣裙,却还是连抬头看越老爷子都不敢。
眼见老爷子问到越无咎淬器韧性灵材,越无咎答不上来。
老爷子头也没回:“阿恒,你说。”
越之恒站在门口,顿了顿开口:“倒海璃、蛊水、冰蚕毒、金乌羽、太乙砂。”
“不错。”老爷子声音不辩喜怒,又对越无咎道,“身为越氏子孙,不可连刻在骨子里的东西都忘,记住了?”
越无咎满头虚汗,点了点头。
越之恒抬眸,一言不发。
见越之恒回来,仆从将晚膳陆陆续续端上来,老爷子对越之恒说:“来坐。”
桌上只余最上方一个空位,那
是家主的位子。越无咎茫然了一下午,这时候忍不住看了眼大堂兄。
要是他遇到这种事,恐怕早就诚惶诚恐。
越之恒看向老爷子:“您当居首席。”
“你如今才是家主。”
越之恒沉默片刻,在那位子上坐下了。哑女不明所以,却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揪紧衣角,坐立不安。
好在老爷子并未在饭桌上发难,严格说起来,这是越之恒上位以来,第一次和越家吃“团圆饭”。
饭后,待到仆从撤走,老爷子才进入正题。
“阿恒,你也看看你二婶这些日子觅的姑娘。”
仆从将册子递到越之恒手中,他翻了几页,回道:“都不错。”
越老爷子说:“哪个最好。”
越之恒不语。
“不清楚就再看仔细些。”越老爷子闭了闭眼,“看上谁,让你二婶也去为你提亲。”
哑女抖了抖,忍不住看向阿弟。
二夫人这时候回过味来,若有所思。
越之恒放下册子:“我成过婚了。”
老爷子睁开眼,道:“都出去。”
其余所有人陆陆续续离开厅堂,最后只剩下越之恒和越老爷子。
老爷子说:“六年前,你于风雪中关押当街辱骂你的葛先生,第二日他举着‘麒麟子’之匾,喋血于长街。世人皆说你心狠手辣,可唯独这件事,却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