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程明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诘问。
赵宽默然,仅转动眼珠看着程明香,目光炯炯。
“是你叫关嫂打电话的吧,有什么事吗?”
赵宽没有答话。
“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在此之前,程明香就有过类似的经验。赵宽每次感到寂寞,就会叫她回来。女领班说有人打电话找她时,她早就该想到赵宽又故伎重施了。不过,因为今晚与肖龙聊谈,让她加剧了对赵宽病情恶化的期许。怎料事与愿违,心里难免有几分气愤。
程明香望着赵宽,目光狐疑,显得格外地焦躁不安。
“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我这就回去了,你安心休息吧。宾馆那边忙得很呢。”
“你又在外面偷吃啦?”躲在棉被底下的赵宽终于说话了,声音犹如卡痰般沙哑。
“又要无理取闹了。我从早忙到晚,你还好意思吃醋啊!”
“喂,程明香,少糊弄我了。”赵宽从棉被里探出头来,嘴唇干裂充满血丝,鼻梁显得枯瘦细尖。
“傍晚以后,你跑去哪里啦?”
赵宽这样问起,似乎是她到新世界饭店以后才打电话过去的。
“我打了好几通电话,接电话的只说你有事情外出。八成是跟男人到其它旅馆开房间吧,玩了整整三个钟头。”
“我只是被派出去办事,哪会做出那种丢脸的事情?”
“哼,少跟我装糊涂。你别以为我成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就不知道你在外面搞什么。你今晚大概也跟男人打得火热吧,是不是?程明香,你说呀?”
赵宽痛苦地望着程明香。
“胡说八道,你不要太过分!”
“我的直觉准得很呢。程明香,今晚的男人怎么样?是个胖家伙,还是个瘦小子?”赵宽越说越起劲,“是年轻小伙子,还是糟老头?你说呀,是哪一种?”
程明香凝视着口沫横飞的赵宽。
“喂,不敢回答是吗?反正你陪睡的男人八成都是有钱人,‘芳仙宾馆’的人不敢明讲,那就表示在替你圆谎。你收了多少钱?陪睡三个小时,少说也能拿到近千吧。你回答呀!”
赵宽的眼角堆积着像脓血一样的眼垢。
“喂,那男人用什么姿势抱你?老实告诉我吧,从头到尾给我交代清楚。你跟那男人怎么玩的?在我面前表演一次吧!”
赵宽推开棉被,赫然露出一身红衣。程明香顿时目瞪口呆:赵宽身上穿的是她那件白领红斑点的长衬衣。赵宽披散着长发,在灯光下映照出深陷的眼窝和瘦削的脸颊。身上的长衬衣没有扣紧,胸部的肋骨清晰可见。
“为什么穿成这个样子?”程明香好不容易蹦出这句话。
赵宽冷笑。他直盯着程明香,把被子微微推开,仿佛在展示这副打扮。他系着程明香的腰带,还穿上贴身衬裙,而且是大红色的那件,下摆处露出两条枯瘦黝黑的细腿。
看来,这很可能是赵宽叫关嫂从衣橱里取出程明香的长衬衣再替他穿上的。他用细瘦的手指合拢敞开的衣襟,其动作与姿态宛如女人般。程明香感到不寒而栗。
“我呀,光是拥抱你的衣服已经不能满足了。”
赵宽把敞开的衣领合拢,那件红衬衣像一把烈火将他枯瘦的身躯包裹着。
“把你穿过的衣服穿在身上的感觉就像跟你融为一体。我穿成这样,就是为了想象和你拥抱的情景。”
程明香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堆积在那双浊眼里的粘垢,也从他眼眶里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