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招面皮浅笑,可眼角之处颤跳不辍,听着徐秋娘得意的说辞,他心中恨不能早日将顾府里的银钱都给挖空带走。
然,大家面前,他还是要做作几分的。肥阔的面上挤出虚掩的苦笑。“秋娘母慈子孝,相信不久大春便能被**的出类拔萃,而昭婉则能寻一个好人家嫁过去,罗招也会替他们高兴的。”
说完此话,罗招内心都快气的四分五裂。想到昭婉与大春都是他一手养大成人的孩子,今个竟然都认了这个女人做娘。而他这个既是师傅,也算养父的男人在他们心目中就成了令人厌倦的贼人,避之而不及。
“罗大侠,这对孩子的将来你也会见证到的,我不过从你手中接替职责尽力培养他们而已。若论劳苦功高,秋娘不敢同罗大侠比较,毕竟这些年来都是罗大侠甘之如饴地抚养他们。这份功劳,这对孩子必是永世不敢忘却的。”说着,徐秋娘眸光便瞧向昭婉与大春,慈蔼满满。
黎伊伊不欲听到徐秋娘说这些感恩之话,她想赶紧离开,免得罗招突兀会以功劳自居,提出过多要求。遂,她干笑一声道:“姐姐,好了!我们还是回府里吧!”
“也好,罗大侠,你这处新宅启用,日后可就要好好打理了。我会与昭婉、大春常常来这里的,到时候可要好酒好菜招待呀!”说完,徐秋娘掩口一笑。再道:“时辰已不早,我们就告辞了。”
干笑,罗招接话道:“好,随时恭候,必然好酒好菜招待。”
“好了、好了,罗大侠,天色已晚,我们就不叨扰你了。告辞!秋娘,走吧!”黎伊伊不由分说拉着徐秋娘的胳膊就走。
待昭婉与大春分别与罗招道别转身离开后,罗招瞧着这几人的背影,面上抽搐不已、龇牙咧嘴,恨恨地粗喘着气,一个罪恶的谋划已渐于雏形。
话说罗招自打被昭婉接到顾府之后,好吃好喝伺候着,不让他再行剪绺之事。但他知道这里可不是京城,他在此人生地不熟,以他对自个的脾性了解,他绝不能过上寄人篱下的日子。他要有所谋划,必然成事,就如同富甲一方的玉湘城高家,最低也要像椒城顾家这般的大户,有宅有钱银。
为了查探顾家的各方关系,事无巨细他都会悄悄地耳听目观,时常从大春那处询问昭婉与徐秋娘乃至黎伊伊的秘密。大春也没防备着,对于黎伊伊的来龙去脉他都全数告知师傅。自然,罗招得知黎伊伊的身份其实正是徽州楚家——楚大的五姨娘,因两家之间的仇恨致使黎伊伊暗下杀手,把熟睡中的楚大给结果了。自此,黎伊伊亡命天涯,东躲西藏避开徽州楚家——楚三豹的追杀。
顾府里的日子虽然还不能令罗招满意,但如今黎伊伊的从中作梗,使得徐秋娘下定心思把他罗招给撵出了顾府。虽然,置这一处宅子,却也小门小户,只有三名下人供使唤,如此与顾府的天壤之别令罗招愤恨难平。
想到黎伊伊对他的诞谩和言辞挑拨徐秋娘,罗招气的双拳紧握,对夜幕龇牙咧嘴一番,而后才稍稍平复一丝心境,转身回宅子,使力关上了大门。
……
玉湘城——高府。一群下人奔走相告,各个疾走带跑。其中就属大嫂的贴身丫鬟碧秀跑得最快。她慌不择路,不小心摔倒在桂庑廊道里却也不计较摔没摔痛,起身又飞奔朝虔敬堂赶去。
“救命啊!夫人,救命啊!老爷。”但听碧秀扬声呼救。
“怎么了?”高学古方将夫人哄寐下,就听寝屋外有人在嚷,他自然要问。
紫莲连忙跑出屏风去屋外问明缘故。经碧秀一番哭诉,紫莲也不敢耽搁,立时跑回寝屋屏风后垂首便禀告老爷实话。“禀……禀老爷,碧秀在外说……”
“说什么?快讲!”高老爷眸光犀利,瞪着紫莲。
“她说……她说大少奶奶又自杀了。”紫莲简直不敢高声说出,轻若蚊蝇地告知了真相。
“啊!”但见近来一直哭哭啼啼的夫人依然没能安稳地睡上一个好觉,此刻她也听到了实情。“我的天呀!我的思虞啊!你若死了,我这婆婆也不活了!”
随之,便是夫人哀嚎阵阵。
“夫人,夫人,你别悲伤,我立即就去瞧瞧。”又转面,“大少奶奶怎样了?”
紫莲吓得直哆嗦,吞吞吐吐地说道:“回……回禀老爷……碧秀说……说二公子正陪着大少奶奶,李……李郎中也赶去了。”
“好,紫莲,你服侍夫人先歇下,我这就去摘星院,一会儿赶回。”说着,高学古起身,眸光深情地瞧了眼夫人,而后,他一转身离开。
摘星院里,李郎中正隔着屏风替大少奶奶悬丝把脉。屏风后,年轻俊朗的高府二公子却忽略男女有别,他最崇敬的大哥殁去之后,大嫂企图自尽不止一回,都是丫头们及时阻止并告知离摘星院最近的二公子知晓。他亦不论当时所做何事,都会立即弃之而飞奔去了大嫂的摘星院闺寝之中。
高篱替大嫂掖好衾被,软语和温地说:“大嫂,不该如此,大哥若泉下有知瞧见你这般哀哀欲绝的,他一定会难过的。”
李思虞侧颜闭目,恁凭珠泪簌簌而下,滚落眼角,流淌至真丝软枕。
屏风之外,熟悉的声音询问着李郎中,待李郎中告知一切并无多少大碍时,高学古才舒了口气,想来篱儿都在屏风之后,大儿媳必然也没什么不妥见人之处,遂迈步而入。
眸光慈温,高阔肥壮的高老爷俯瞰着大儿媳啜泣不止,心中也无限悲怜。“思虞啊!不许再这般胡闹了,你婆婆都担心死了。再这般下去,你会把你婆婆给逼死的。”说着,强大的男子亦眼中泛起泪花。
“公公,我……”李思虞说不下去,只晓得再度啜泣。
高篱欲起身问好父亲,岂知被父亲一只大掌给按住了肩头。“好好陪着大嫂,为父还要去给你娘亲劝慰去。”言罢,见李思虞无大碍了,高学古心中惦念着夫人便又离开摘星院,踅回虔敬堂。
李郎中开好了药方子便告退,小丫鬟们进进出出的,此刻内屋只剩下大嫂与高篱二人。
大嫂那双如似清泉之眸里有流不尽的清泪。她知道自己此番又过分了,定会惹到婆婆担心,须知婆婆的身子在高府里算是最虚弱的了。假使令她老人家伤心过度,出个意外,她这个做媳妇的怎对得起高家?
侧翻身子,她欲起身。高篱见大嫂随意乱动,急忙起身阻止。可他是半弓着身子的,他只想按住大嫂使她动弹不得。他自然也知道大嫂是想起身去看看婆婆,如此,高篱绝不能允许她此刻羸弱的身子到处走动的。
只是伸出如同女子般的一双修长手儿打算去掖住衾被,岂料大嫂动作过大,一只柔荑随意一扶他的臂膀企图起身,禁不知把高篱给拽的站立不稳,整个人就突兀地倒下了身子,恰巧压在了大嫂的身子上。慌乱之下,高篱的唇亦不偏不倚地压在了大嫂的赤唇之上。
随后便是一阵沉沉惊呼,但很快,他二人便分离了身子。
此一幕不偏不倚又被匆匆赶来的小丫头瞧见,这位小丫头赶紧缩回了身子,轻步离开寝闺。
羞涩顿时涨红了大嫂的绝美银盘。她惊慌失措间,病恹恹的雪白面上真个如着了的火球,辣辣生疼。
高篱不知所措,立在大嫂床榻旁,吞咽着涎水,脸上亦白一阵红一阵。
须臾,但听见脚步声进屋,随之,碧秀抆去最后一滴泪痕进入屏风内。
“大少奶奶,老爷叮嘱过了,您莫要去虔敬堂了,夫人已经好多了,且需要静养歇息。”说着,碧秀眸光里泛出一丝诡异,是瞧见了两个人都面色红润非常,一时感到奇怪,但不知所谓。
李思虞嘤咛柔弱说道:“哦!知道了,你先出去,我有话对小叔说。”
“是!”碧秀不敢多想,便退了出去。
虽然难以启齿,但大嫂知道这都是意外,她不想令小叔过于尴尬,遂羞涩不已还是要说两句无妨的宽慰之词,免得日后再见都彼此难堪。
寝屋内大嫂的声音细若蚊蝇,寝屋之外的任何人恐都无法听到。但,方才大嫂与公子的失误举动令小丫头心房“怦怦”乱跳,她不想将此事瞒着,需对一位她信得过的人说起。
此刻,垂头丧气,莲步蹀躞的碧秀缓步走出了摘星院,她打算去庖房瞧瞧,可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也为大少奶奶端些来。
可她刚步出摘星院拱门,倏尔面前站着方才瞧见高篱与大嫂不雅一事的小丫头。“你站在这里作甚,还不去干活。”
碧秀没好脸色给小丫头,但小丫头哆哆嗦嗦地垂首说“是”,而后还是忍不住对碧秀启口道:“碧秀姐姐,我有……我有一件吓死人的要事想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