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戈看着他,认真的说道:“江湖规矩,既是讲给守规矩的人,也是讲给自己人……你出现在这里,是守规矩、还是自己人?”
说完,不待王林开口,他便再次说道:“好话不说第三遍,现在、即刻,把你的拳头对准这些该死的倭寇,此事便就此揭过,再敢动手,我保证送你们父子黄泉路上团聚……我杨二郎说话,一口唾沫一口钉!”
王林面露挣扎之色,但很快他的脸色便又淡定下来,轻声道:“老夫以为,杀了你,我父子二人照样能度过这一劫。”
杨戈都被他的话给气笑了:“先前有人跟我讲你们白莲教的人都是癫的,为了造反六亲不认,纵是杀妻杀子都在所不惜,我还不太相信,心想着虎毒还不食子呢,怎么会有人会为了这么虚无缥缈的事,对的老婆孩子不管不顾乃至把刀子对准他们呢?不曾想,世间上竟然真有你这种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东西啊,你爹要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玩意儿,当年肯定得把你糊墙上!”
“住口!”
王林忽然就红了双眼,怒发冲冠的咆哮道:“竖子,安敢血口喷人、污言秽语!”
他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那样,周身突然涌出大量黑红的气劲,本就筋肉虬扎得仿佛是用钢筋拧成的强壮躯体也如同吹气球一样猛然膨胀了一大圈,几乎快要撑爆他身上的麻衣短打。
他甩开大步,宛如一头发疯的公牛一样冲向杨戈,拳头上凝聚出仿佛烈焰般的黑红色拳劲。
杨戈见他红着双眼朝自己冲来,轻轻一笑,按刀微微俯下身躯,轻轻呼出一口气低低的呢喃道:“可不是谁的声音大谁就有理啊……”
一口浊气吐出,他耳边的炮火声、喊杀声、脚步声已经尽数失声,眼前也只剩下那道愤怒的公牛一样的雄壮身影。
“破!”
他一刀劈出去,雪亮的刀光快到他自己都没能捕捉到。
而抡起拳头、身后隐隐浮现怒目金刚虚影的王林,就在这一道刀光下,定格在了杨戈身前一丈开外,刚刚凝形的怒目金刚虚影就如同狂风下的炊烟一般随风而逝。
冷月宝刀点地,周围的声音景物再度恢复正常。
杨戈双手扶着冷月宝刀,强行将喉咙中涌出的一口逆血咽了回去,畅慰的喃喃自语道:“有进步、有进步啊……”
“噗通。”
王林雄壮的身躯徐徐倾倒,重重的砸在了沙滩上,扬起一片烟尘。
远处,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王森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撕心裂肺的高呼道:“爹……”
杨戈听到这声高呼,抬眼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望见了身穿一袭葛布短打、手提一口血淋淋倭刀混在倭寇当中、眉眼与王林有七八分相似的王森。
“哟,还真在呐!”
他直起身躯,提着冷月宝刀大步走向王森。
王森目呲欲裂的望着杨戈朝着自己走来,扭头就领着百十名穿各色杂乱衣裳的白莲教众,朝着海边漂浮的诸多逃生船狂奔而去。
“跑?跑得掉吗?”
杨戈大笑着,隔空掷出冷月宝刀。
王森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他的动手,手中倭刀信手一挥,便精准的挑飞了冷月宝刀,而后头也不回的继续奔向逃生船。
结果他才刚刚跑出几步之遥,就感觉背心和胸前突然一寒,他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愣愣的低头望向自己的胸膛,就见到一截雪亮的刀锋从自己胸前突了出来。
他不敢置信的再回过头望向那厢的杨戈,就见还海边信庭漫步杨戈,依然距离自己四五丈远。
“怎,怎么可能!”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神光飞速消散的瞳孔中满是懊悔:‘爹,这回你就该听孩儿的啊……’
王氏父子俩一死,剩下的白莲教教众立刻化作鸟兽散,
杨戈也不追赶,隔空一招手,冷月宝刀颤鸣着倒飞而回,温顺的落入了他的掌中。
他轻轻的抚摸着刀身,夸赞道:“好狗……好刀!”
就在这时,一道满是笑意的调侃清脆声音忽然在他头顶上响起:“哟,油尽灯枯了?”
杨戈一仰头,就见到一袭雪白长裙,腰间悬挂着一串银铃的柳东君,飘然从天而降。
他心下一惊,慌忙收回眼神四下寻找,很快就在倭寇人堆儿里找到了杨天胜,那货正和一名手持长倭刀、身披赤红东瀛铠甲的倭寇高手,打得气劲满天飞呢……
他放下心来,拄着冷月宝刀没好气儿的说道:“我说大嫂,你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吗?这种浑水你也敢来趟?”
柳东君落到杨戈身前丈余之外,抱着两条膀子,眯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杨戈……她脸上至今都还贴着几张类似于创口贴的小块纱布。
她笑吟吟的说道:“宁王府给得起价,正好姐姐我最近又闲得慌,就来凑个人数呗,先说好,姐姐可没杀人啊,还替你掩护了明教那个傻乎乎的小家伙儿一阵……你忍得很难受吧?想吐就吐吧,连王林这种有望冲击七雄的绝顶高手都死在你刀下了,吐口血也不丢人!”
然而听起来温柔又体贴的话语,却泛着一股子不怀好意的得瑟感。
尤其是她嘴角那一抹得瑟的笑容,杨戈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仔细一想……沈伐那厮得意得跟只狐狸一样的笑脸儿,可不就和眼前这个老女人一模一样么?
“我说你差不多行了啊!”
杨戈翻着死鱼眼:“沈老二的面子,可保不住你两次!”
柳东君蓦地睁大了双眼:“沈老二?你竟然叫你的顶头上司沈老二?”
这个老女人明明都一把年纪了,学小女孩瞪眼卖萌,竟然都没有多少突兀感。
真是狐狸精!
“多新鲜啊。”
杨戈嗤笑道:“他没告诉你,他被我当街暴打过吗?”
柳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