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一望无际的黑暗旷野,脚下是无垠的幽深水面。
龙崎羽明独自行走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阴影中,只有他心脏处闪烁着的点点亮光指引他不断向前,这片世界仿佛只有他自己一人,正如他早已预料到的那种孤独与寂寥。
没有方向,也没有任何可以表明存在的证据,龙崎羽明漫无目的,他不清楚自己在寻找什么。
刹那间,混沌初开,天光破云,又以极快的速度陷入沉寂,龙崎羽明静观周围的一切迅速变幻,最终在眼前留下一道背对着自己的倒悬身影,与自己相同的身段。
狂风从彼端吹来,龙崎羽明抬手挡住,再度放下手臂时,那道身影已经转向自己。
狰狞如恶鬼般的面具,几乎垂至水平面的酒红色长发,纤尘不染的合身西服,那双冷漠的纯黑眼眸对上龙崎羽明的视线,嗓音清澈,仿佛空谷幽泉,“你终于来了,龙崎羽明?”
说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红发男子带上有些不确定的语气,似乎对它很陌生。
“你是谁?”
陌生男子没有回答,身形如镜面破碎,再度弥合间身躯倒转,与龙崎羽明齐平,“好问题,你称呼我”不知是否为错觉,男子的眼中多了某种晦暗,却又似笑非笑的神情,“梦久龙介就好。”
“梦久龙介?”龙崎羽明念着这四个字,他肯定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你是梦久龙介?”
“我?”男子指向自己,接着摇着手指,“我是,你也是。”
咔哒。
清脆的响指声在周围回荡,数团火焰在天边起,照亮这方地界。
三具被阴影包裹的巨大石像破开水面,最终定格在梦久龙介身后,他们面前的祭坛起血金色的圣火,梦久龙介划开指尖,几滴无色的鲜血落在火中,遮蔽石像的云雾也缓缓消散。
龙崎羽明抬头望去,位于中间的石像是个普通的人类,拥有与梦久龙介相同的服饰,却长着自己的面容,手中高举长剑与法典;左边的石像则是无面的天使,只有位于背部左侧的五只洁白如雪的羽翼,平静祥和;右边的石像同样是无面天使,只有位于背部右侧五只漆黑似墨的羽翼,狂暴凶戾。
相同的是,石像都被无数灰白的锁链缠绕,它们自身的光辉被锁链封印。
龙崎羽明脚步蹒跚的向前走去,无意识的朝石像伸出手臂,难以言表的亲切感在心头荡漾,梦久龙介握住龙崎羽明手腕,“不要着急,煌明天使神阁下。”
梦久龙介走到石像前,锁链生长出锐利荆棘,阻止梦久龙介的触碰,他转身看向龙崎羽明,面具下的眼神空洞:“中间这具石像名为‘本我’,左侧石像名为‘自我’,右侧石像名为‘真我’。”
“石像中蕴藏着的是圣庭真正的本源,也是你力量的来源。”梦久龙介无视将他手掌刺穿的荆棘,鲜血淋漓,他的金红血液滴入水面,融入那无边的黑水深渊:“锁链还有九十五道,抓紧去完成你想要做的事情吧。”
“这是我剩下的时间吗?”
“不,你的时间还有很长,可以说近乎无限。”梦久龙介握紧那不断伤害着他的荆棘,“但是她的性命正在不断流逝,如果你还在乎她的话”
梦久龙介朝龙崎羽明拍出一掌,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排斥力朝龙崎羽明倾泻,仿佛想要将他挤出这里。
意识再度陷入朦胧,龙崎羽明见到梦久龙介和石像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飘向天际。
梦久龙介凝视龙崎羽明离去的方向许久,才转身倚靠着“本我”石像底座坐下,不知何时,十道背生八翼的堕天使出现在梦久龙介身边,缄口无言。
梦久龙介已然知晓这百年间的一切,“就赶紧苏醒过来吧,区区世界级道具哪里能困得住潜龙呢。”
龙崎羽明悠悠转醒,凉风袭来,接着是有些燥热的暖意,陌生却华丽的内饰,卡戎的引导和万里纯钧正立在墙边。
这里是铂尔城专门用于招待贵客的旅馆,可以称得上各种冷硬军事建筑中唯一的柔软,龙崎羽明小心仔细的将安蒂琳裹好,有些无奈的擦去她唇边的晶莹口水,缓步走到阳台边,拉开布帘,月朗星稀,空气中带有丝丝铁锈气味,远处的城墙灯火通明,时不时可以见到人影来往。
龙崎羽明瘫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刚才那是梦境吗未免太过真实。
梦久龙介本我真我自我真是奇妙。
他虽然不能理解梦久龙介口中那些云里雾里的言语,却清楚的记得与帝梵多的对话,不留遗憾。
曾几何时,自己曾说过不愿意让安蒂琳留下遗憾,从而促使她们母女和好如初,只是始终盘桓在内心的不安与疑虑让他看起来束手束脚,那是种什么感觉是担忧自己的离开会导致安蒂琳再度成为当初那般模样,还是害怕自己会陷入那没来由的孤独中?
龙崎羽明得不到答案,或者说,他如今的内心便已表明他的答案。
半梦半醒间,安蒂琳摸索着身边,空空荡荡,嘟起红唇,从温暖的被窝中钻出,睡眼惺忪的赤脚走到龙崎羽明身后,尚且带有温度的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安蒂琳软糯的问道:“怎么啦羽明?不会是做噩梦了吧。”
身着雪白睡衣,纯净如玉,龙崎羽明这才突然发觉安蒂琳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继承了菲恩和精灵血脉的美貌少女,龙崎羽明拨开安蒂琳额间发丝,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呢喃:“看来是我错了。”
“嗯?”安蒂琳疑惑的哼道,“羽明错了什么呢?”
龙崎羽明的手指在安蒂琳脸颊上划过,感受着她皮肤的细嫩柔腻,“我忽视了你很多,我现在才发现小安已经不再是那个娇蛮任性的小女孩,你已经是个可以主宰自己命运的大人了。”
安蒂琳瞬间变得警觉,像只戒备的白猫眯起双眸,旋即反握住龙崎羽明的手:“龙崎羽明,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打算吃干抹尽不认账吗?”
龙崎羽明哑然失笑,点着她的额头,与安蒂琳四目相对:“安蒂琳小姐,麻烦你把话说清楚,我们两人可是清清白白,吃干抹尽从何而来啊?”
等不及面前的男人说更多,安蒂琳抢先一步,不容置疑的按住龙崎羽明,温热的唇碰上冰凉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