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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游车盖亭

在宋哲宗赵煦亲政的那一刻,他决定召回那些曾被元佑年间贬谪的新党官员们,一场废除旧法、复辟新法的政治风暴席卷而来。在这场权力博弈中,新党人士趁机发难,对旧党势力展开凌厉打压,掀起了一系列骇人听闻的字狱案件,给宋朝政局带来了深重的动荡与裂痕。其中,除了众所周知的太皇太后高滔滔案之外,同馆之狱更是以其复杂离奇和影响深远而载入史册。

这个案子不仅牵扯到了昔日元佑年间的旧党领袖宰相刘挚,更意外揭露了一桩意图颠覆宋哲宗赵煦帝位的惊天阴谋,使得整个朝廷上下为之震动不已。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如此大案在一片喧嚣之后竟草草收场,即便是废帝谋反这样的严重指控,最终也未能深入追究,此事令众人无不感到错愕万分。

同馆之狱发生在绍圣初年,正是宋哲宗赵煦刚刚握紧权柄、召回新党干将的重要时刻。在这个纷繁复杂的阵营中,有一名新党成员蔡谓尤为引人注目——他是宋神宗时期新党宰相蔡确的儿子,同时也是旧党重臣冯京的女婿。因冯京在元佑更化期间拒绝了司马光的召唤,未参与废除新法的斗争,从而在赵煦心中留下了良好的印象。遗憾的是,冯京在赵煦亲政后不久便驾鹤西去,赵煦亲自前往冯府致祭。而蔡谓则瞅准这一时机,借着岳父家丧之际向赵煦提出了面见请求,为这场波诡云谲的政治风波埋下了新的伏笔。

蔡谓觐见赵煦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深沉而执着的意图——为父亲蔡确洗雪冤屈、恢复名誉。想当初,年仅九岁的宋哲宗赵煦登基,朝政大权却掌握在太皇太后高滔滔手中。高滔滔主政后,力推司马光为首的旧党势力上位,誓要废除新法并全面排挤新党成员。在这场政治风暴中,身为新党魁首的蔡确自然成为众矢之的,不仅官职被贬黜,宰相之位也被剥夺,更因一首《游车盖亭》诗卷入了一场着名的字狱案。旧党借机指控蔡确诗中有讥讽朝廷之意,导致他被贬至偏远的英州任别驾,并进一步流放到新州,最终客死异乡。

蔡谓此次面见赵煦,便是希望借助皇帝亲政的机会,彻底颠覆这一不公案件,为父亲平反昭雪,还其一个公正的历史评价。而在申诉过程中,蔡谓还透露了一段鲜为人知的秘密,牵涉到了前旧党宰相彦博的儿子及甫。

据蔡谓所述,其叔父蔡硕曾与永州监仓邢恕关系密切,并透露了一个隐藏在信函中的惊天秘密。虽然邢恕后来转向新党阵营,但早年间他却是旧党的成员,与不少旧党官员私交甚笃,其中就包括及甫。一封来自及甫的密信揭示了一场涉及元佑年间旧党宰相刘挚的阴谋。由于及甫与刘挚政见不合,遭到刘挚借权势排挤出朝廷,内心愤恨不已。他在信中向邢恕倾诉心声,提及了刘挚曾试图联手高滔滔废黜赵煦皇帝之位的惊人言论。

这起案件波及范围极广,不仅牵扯到了高滔滔的心腹太监张士良和陈衍等一众亲信,更将许多旧党大臣拖入旋涡。当赵煦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返回宫中紧急召见了新党领军人物——宰相章惇和谏议大夫安惇商讨对策。在二人的建议下,刚刚回到权力中心的户部尚蔡京被任命负责彻查此案。

蔡京迅速采取行动,下令逮捕了刘挚并将其囚禁于同馆内严刑逼供,意图将其定罪为谋反。与此同时,蔡京传唤了及甫,针对那封信件进行询问。尽管及甫承认对刘挚怀有深深怨念,但他矢口否认刘挚曾策划废帝之事。

在封建社会里,谋反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历史上鲜有轻纵的例子。新党深知这是一个扳倒旧党的绝佳时机,于是邢恕趁机声称原信已经遗失,并一口咬定及甫在信中确实提到了刘挚图谋废除赵煦皇位的计划。这一举动使得原本扑朔迷离的案件更加诡谲莫测,真相究竟如何,成为朝野上下关注的焦点。

于是,蔡京为了坐实这场所谓的谋反案,将大量旧党官员拘捕至同馆内严刑逼供,意图通过残酷的手段迫使他们承认罪行。这一行动持续了一年有余,期间蔡京与章惇等人对以刘挚为首的旧党官员进行了大规模的打压和迫害。尽管如此,包括高滔滔的心腹太监张士良、陈衍在内的众多朝廷内外要员遭受了严厉审讯,但蔡京始终未能如愿获取到直接证据来证实这起惊天阴谋。

随着时日推移,案件进展陷入僵局,由于缺乏确凿证据,案件无法顺利结案。最终,在旧党势力的运作下,向太后出面为高滔滔说情,并得到了赵煦的默许,决定草草结束此案。结局是:张士良在狱中离奇死亡,陈衍被判处死刑,而刘挚及其子孙则被流放至新州。

这段历史记载在史中显得扑朔迷离,让许多研读史的爱好者感到困惑不解。首先,虽然信件的存在被提及,但关键物证——那封来自及甫的信却未曾出现,因此整个事件被外界普遍视为新党利用权势构陷旧党的政治斗争。其次,牵涉到废黜皇帝这样重大的谋反案,按理不应如此轻率地结案,若真要彻查此案,应当对刘挚任宰相时期的所有旧党官员进行排查,找出可能知情者。然而,其中提到的关键人物蔡硕并未受到调查,他的生死去向至今成谜。最后,此案波及范围之广,却没有皇族或外戚作为替罪羊站出来承担责任,这一点异常且引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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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深入挖掘此案,首要之务无疑是查证高滔滔废黜赵煦后意欲扶立的皇位继承人。根据此前两起关于高滔滔密谋废帝的案件线索,接班人的焦点很可能指向了雍王赵颢,而高家势力亦难逃干系。然而,在新党主导的调查过程中,赵颢与高氏家族却均未被严格审查,这在逻辑上显然有悖常理。

如此重大的谋反案,处理得如此草率,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是新党借机对旧党进行政治报复,捏造罪名。章惇和蔡京作为精明老练的政治人物,按理说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若真有这样的疏漏被堂而皇之地记录于史册,那么这个案子恐怕就不会轻易收场,而是会引发更大规模针对旧党的清算行动。

透过史记载的种种矛盾之处,可以推测此案背后隐藏着更深的秘密。从整个案件的发展轨迹及审判环节中的诸多漏洞分析,很可能是宋哲宗赵煦暗中授意推动。首先,揭发此案关键信息的蔡谓及其叔父蔡硕竟然都没有成为审查对象,这一点显得极为异常。要知道,蔡谓正是将此信息告知赵煦的人,而在正常法律程序中,他本应是案件的重要关联人或证据提供者。赵煦下令设立专案审讯,理论上应该要有明确的原告与证人存在,但此案中既没有正式的原告起诉,也没有可靠的证人出庭作证,甚至连最关键的原始信证据也不翼而飞。

这样的巨大漏洞,绝非邢恕一人能够轻易掩盖,更暗示着此案背后可能有着更高层的策划和操纵。而这其中最为离奇的一点在于,不仅缺失原告、证人,连核心物证都消失了,这让整个案件更加扑朔迷离,疑云重重。

许多人都将此案归咎于新党的集体阴谋,却忽视了最初推动案件的正是赵煦本人。若无赵煦点头同意,章惇和蔡京怎会有理由展开如此大规模的调查行动?从这一角度来看,此案很可能是赵煦效仿宋神宗利用乌台诗案陷害苏轼的手法,故意编造出来的故事。他敏锐地捕捉到旧党内部及甫与刘挚之间的矛盾,并以此为突破口炮制此案,其真正意图是彻底打垮旧党,以便新党独掌朝政,稳固自己的皇位。

在查案过程中,赵煦并不急于查明所谓的谋反案真相,反而默许蔡京不断扩大打击面,但这些打击始终局限在旧党成员范围内,使得赵颢、高家后人等皇族势力得以置身事外。经过一年的持续打压,旧党主要官员大多被逐出朝廷,新党领袖章惇等人完全掌握了政权大权,此时谋反案已达到预期目的,可以宣告终结。由于这个案子本就是子虚乌有,所以赵煦也无需再坚持深究,选择草率收场。因此,整个案件的处理留下了诸多疑点和漏洞,以至于史上的记载也是破绽百出。

有一个关键问题不容忽视:凭什么断定这场谋反案纯属虚构呢?通过仔细研读史记载,我们可以发现,要证明这场谋反案的真实性几乎不可能。按照历史记录,在蔡硕声称从邢恕处见到及甫信时,邢恕的官职是永州监仓。而根据邢恕的官场履历,他在元佑更化时期因遭旧党报复,才从起居舍人的职位上被贬至此,这就让人对这封引发轩然大波的信件真实性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根据历史档案记载,邢恕的官途颇为曲折,在元佑四年遭受贬谪,先被外放到随州担任知府,接着又辗转汝襄、河阳等地任职,直到后来才成为永州监仓。按照这样的降职流程推断,邢恕在永州监仓任上最早也得是元佑五年下半年,甚至可能是元佑六年之后的事。

与此同时,及甫的命运也在元佑六年末发生转折。彼时,其父彦博退隐,他也随之被贬为集贤殿修撰,并出知河阳。然而短短数月后,即次年九月,及甫又被朝廷召回京城,受命担任太仆卿,并暂时代理工部侍郎一职。据此分析,及甫给邢恕写信的时间窗口很可能落在了元佑七年上半年。

回到那个时间段的历史背景中,宋哲宗赵煦当时已十六岁,尽管他内心对太皇太后高滔滔把持朝政心存不满,却无力改变现状,只能保持沉默。虽然按年龄和制度来说,赵煦已经具备亲政资格,但许多主张归政的中立大臣的奏请都被高滔滔压下未予采纳。

为了缓解帝后之间的紧张关系,高滔滔采取了一些妥协措施,如提升赵煦生母朱太妃的政治地位,以此展示自己无意长久摄政。同时,高滔滔还试图修复与旧党的关系,希望赵煦在亲政后仍能沿用旧党人士。如此情境之下,若高滔滔策划废黜皇帝,无疑是自寻死路,因为这不仅会引发宫廷内乱,更会激起朝野上下的一致反对,与她当时的权宜之策背道而驰。因此,从史实推理来看,这个所谓的“谋反案”在元佑七年几乎不可能存在。

在同一时期内,尽管刘挚身居宰相高位,但他的日子过得并不顺遂。司马光去世后,旧党内部分崩离析为洛、蜀、朔三派,而刘挚作为朔党的领军人物走马上任宰相之职。然而,他甫一上位便受到其他两派的猛烈攻击,根本无暇去策划一场废黜皇帝的大阴谋。史记载,刘挚在元佑六年登上了宰相之位,却在元佑七年底被弹劾罢免,实际执政时间仅一年多些。若真有此案,根据及甫的时间线索,案件应发生在元佑六年的下半年。

而此时此刻,恰恰是旧党内部斗争最为激烈的时候,及甫身为政敌洛党的成员,如何能获取到朔党内部关于废帝的秘密计划?这一系列推理让人不得不怀疑:所谓的谋反案极有可能是宋哲宗赵煦一手导演的闹剧。赵煦利用蔡谓控诉旧党的机会,扩大打击面,以期将旧党势力彻底赶出朝廷。

由于这个案子子虚乌有,赵煦最后只能让蔡京草草地结案,并且必须避开牵扯皇族和高家的人士。因为在之前对付高滔滔的案件中,赵煦曾向朱太妃承诺不再追究旧事,这时候再针对高家无疑会显得背信弃义。因此,这个看似惊天动地的废帝大案最终草草收场,其处理过程中的粗糙与仓促,无不显示了此案的真实面目——一场虚构的政治陷害。

正因如此,史对此案记载含糊不清,无法自圆其说,只得照搬当时朝廷的官方件敷衍了事,以此来掩饰真相,维护表面的稳定与秩序。

这场案件如同一颗深埋的定时炸弹,其影响力如涟漪般扩散开来,进一步加剧了宋朝党派之间不择手段、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氛围。如果说宋神宗时期炮制乌台诗案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那么赵煦便是紧随父辈步伐,将这种残酷无情的手腕推向极致,使原本已经破损不堪的政治博弈规则更加支离破碎。

随着时光流转至宋徽宗年代,那曾经约束朝臣间斗争的规则已荡然无存,群臣在权力角逐中无所不用其极,整个朝廷陷入了空前激烈的内斗漩涡。这样的恶性循环犹如癌细胞般侵蚀着宋朝的肌理,导致国家内部的消耗和腐败愈发严重,如同慢性毒药般逐步拖垮了王朝的生命力。最终,宋朝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内耗中耗尽元气,走向了不可避免的覆灭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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