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郑三俊看着一桌丰盛的酒菜没什么胃口,见该来的都已经来了,便开门见山道:
“想必诸位已经知道了吧,陛下今日在乾清宫举办的家宴,其实是个鸿门宴。”
能在朝中做到他们这个位置,几乎都是手眼通天八面玲珑的人,在宫中自然也都有自己的眼线。
“嗯,也是下午时才得到消息,看来杨阁部的计划要落空喽。”建极殿大学士、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宗周以调侃的语气道。
不论是剿饷还是练饷,都是在杨嗣昌的提议下进行的,为了这件事,杨嗣昌甚至专门从前线跑了回来。
“起东,他也是为了朝廷,你怎么能如此狭隘呢?”郑三俊摇了摇头道,起东师刘宗周的表字。
党争早已结束,既然已经分出了胜负,郑三俊并不希望他的这些同僚仍旧如同以前那样,动辄弹压其他官员。
“用章兄说的有理,倘若不是杨阁部在前头顶着,我等怕是没这么安心。”内阁首辅刘宇亮接过了话茬,附议了郑三俊的言辞。
刘宇亮虽然是内阁首辅,但其实真到了紧要关头,大伙儿最信任的还是郑三俊。
郑三俊今年六十五岁,不仅年龄是他们中最大,资历也是最高,倘若不是大明向来有吏部尚不入阁的潜规则,内阁首辅可轮不到他刘宇亮。
而六部之中,向来都是以吏部尚为首的,原因也很简单,吏部掌控着五品以下官员的任免升迁。
说白了,京官到底是少数,大明最多的还是两京十三省的地方官,不论是官职高低,想升迁都得过吏部这一关。
“用章兄教训的是,不过那群勋戚竟然乖乖就范,大家不觉得奇怪吗?”刘宗周转移了话题道。
“诸位贤兄,勋戚虽然多粗俗,但却并不傻,上次陛下募捐一个比一个会哭泣哦该。
依弟看,陛下当是有高人指点,不然以陛下的……呵呵,可能想不出利用那些孩子的主意。”工部尚方逢年道。
方逢年虽然还没入阁,但已经在刘宇亮等人的谋划之中,他今年才四十二岁,是五个人里最年轻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嗯,田所言正是老夫所想,只是朝中要臣你我都认识,那位高人又是谁呢?”郑三俊皱着眉头捋了捋胡须。
其他人也都冥思苦想,可老半天也没个头绪。
“既然都没有头绪,便以后再议吧,狐狸总要露出尾巴。
倒是陛下今日所言,颇有重用武臣之意,诸位怎么看?”
虽然崇祯皇帝这么说,有安抚勋戚的意味在里头,毕竟坑了人家那么多银子,但郑三俊却并不完全认同。
这才是他们今天聚在一块的最大原因。
他们这些臣彼此秉承遗志,用了足足一百多年的时间,才将武臣给压在了脚下,也才有了如今众正盈朝的局面。
他们绝不允许局面在他们这一代改变,否则他们将是东林的罪人,为天下士子耻笑。
“用章是不是太过谨慎了?陛下又没有给任何勋戚加官进爵,况且,那些勋戚有哪一个可堪大用的?
英国公家那个小子吗?还是怀宁侯孙维藩?”
一直坐在旁边不吭气的兵部右侍郎兼东阁大学士熊明遇接过了话茬,言辞间带着调侃的意味。
“呵呵,一个纨绔的败家子,一个莽夫,陛下可真是……‘贤能’啊。”
这话将方逢年和刘宗周都给逗笑了,他们俩甚至怀疑募捐的事仅仅是个巧合,陛下背后哪有什么高人。
张世康的纨绔之名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自然早有耳闻,至于怀宁侯孙维藩,在座的任何人,随口就能说出不下十个让孙维藩吃不了兜着走的计谋。
在他们眼里,孙维藩也好,张世康也罢,压根不配作为他们的对手。
“唉,陛下如此草率,大明早晚要毁在他的手里。”刘宇亮叹气道。
“季龙怎能如此丧气,这不是还有我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