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时,在古代,时间分的没有那么细致,但苏明宇知道,现在已经是过了凌晨十二点了,然而说好的那二十三个刺客却迟迟没有“粉墨登场”。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而此时此刻的战府却黑灯瞎火,还算宽大的府邸显得出奇的静谧,府中所有的下人都被事先遣散了,就连值夜的侍卫也都被战洪禹给遣到后院中去,早早地就睡下了。而就在这出奇安静的内宅中,三个身影正围坐在一张石桌边。
苏明宇坐在石凳上,一会儿站一会儿坐的,显得异常兴奋,反观坐在一旁的战洪禹则是从头到尾一直紧锁着眉头,看着苏明宇这上串下跳的不安分的模样,几次张口欲言,直到苏明宇快要把他晃得头晕时,才开口劝道:“帝后,稍安勿躁,尊上说今夜刺客会来,就一定会来的。”
苏明宇斜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他家爱人镇定自若的品着杯中已经有了些许凉意的茶水的模样,才讪讪地坐回石凳上,一连喝了两杯茶水,深吸了一口气,不耐烦地说道:“这刺客怎么还没来啊,都等得急死我了。”这天下间如此期盼着被刺客刺杀,并且还表现得无比兴奋的人,大概也就只有苏明宇了。
随着他话音刚落,内宅院墙边迅速窜出许许多多的黑影,无一例外地全部身穿夜行衣,蒙着黑色面巾,细细数来,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三个。
苏明宇见此情形,“嗖”地一声跳起来,冒出了一句东北腔:“哎呀妈呀,终于来了,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这空荡荡的战府内宅中,二十三个黑影齐齐顿了顿身形,战洪禹紧跟着也坐不住了,没等酆都大帝开口就先冲了上去,立刻便和其中一个看起来是打头阵的黑衣人缠斗起来。
其实他和苏明宇的心情截然相反,对于这次的行刺事件,战洪禹感到无比愤怒,尊上和帝后屈尊住在他的府邸上,居然还遇到行刺这种事情,战洪禹表示无法接受。尊上是他最敬重和崇拜的人,而这群鼠辈们居然胆敢来行刺尊上,战洪禹决定让这些不长眼的刺客们有来无回,同时派出这些刺客的刘绍桓,战洪禹也决定好好地给他记上“光辉灿烂”的一笔。
苏明宇看着先他一步冲上前去的战洪禹,不甘落后地大喝一声:“我也来!”说着便也冲了上去。
酆都大帝从刺客前来的时候,就一直处之泰然地坐在石凳上,手上端着茶杯,柔情似水,一脸宠溺地看着苏明宇在人群中搏斗的场景。
这打斗的场面实在是没什么看头,完全的一边倒架势。没办法,两人都不是凡人,即使这二十三个刺客的武功再怎么厉害,也打不过有修为加身的苏明宇和战洪禹二人。不多时,地上便躺了二十三个黑衣人。
苏明宇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黑衣人面前,蹲下身来,扯掉他的头巾,露出一张平淡无奇的脸,苏明宇很是装呵斥了一声,说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战洪禹:“……”
苏明宇仿佛心有所感,扭头看向战洪禹一脸便秘的表情,理直气壮地说道:“看什么看!有刺客来行刺我们,难道我不应该问问他们的底细吗?”
战洪禹嘴角抽了抽,点头道:“……是,帝后说的很有道理。”
苏明宇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回过头来,摆出一副自认为凶神恶煞的表情,喝道:“你现在只有两条路,第一,一个字都不说,然后被我杀掉;第二,说出是谁派你们来的,然后再被我杀掉。”
黑衣人嘴角溢血,冷漠地瞥了苏明宇一眼,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刘。”然后咬碎事先藏在牙齿中的毒-药,紧接着喷出一口黑血,立刻便断了气,其余二十二人见此情形,也相继服毒自杀。他们二十三人都是相府里培养的死士,这次的任务便是行刺苏明宇二人,如果成功,他们便可以全身而退地回去复命,如果失败,他们的命也就只能交代在这里了,这是他们在被培养的过程中,一直被灌输的准则。而这次的任务还有个前提,就是不管任务最终失败与否,都要告知战洪禹他们是谁派来的,这也就是刘绍桓的另外一个目的——试探战洪禹。
苏明宇无趣地踢了一脚已经断了气的刺客,撇下一句:“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刘绍桓那个老东西也不派几个厉害点儿的刺客来,这二十三个人完全就是炮灰嘛!”苏明宇对这次的行刺事件表示失望至极。
酆都大帝搁下茶杯,走上前来,当着战洪禹的面搂住苏明宇的腰,柔声说道:“刘绍桓既然能够找我们的麻烦,那我们也可以去找他的麻烦。”
苏明宇闻言顿时眼睛一亮,瞬间“满血复活”了,拽着他家爱人就打算立即前去相府夜游一番。
酆都大帝连忙把他拽回来,说道:“现在时辰不早了,改日吧!”
苏明宇撇了撇嘴,眨着一双湿漉漉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装成一只呆萌的小白兔,说道:“可是我现在已经睡不着了怎么办?”
战洪禹红着一张老脸,上前两步,在秀恩爱的苏明宇二人面前,躬身说道:“尊上,帝后,若无旁的事情,属下就先告退了。”
酆都大帝微微颔首,接着说道:“善后的事情处理好。”
“是!”战洪禹连忙应诺,紧接着便躬身退下了。他活到这把年纪,至今仍未娶妻,在看到尊上和帝后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时,他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了了。
一个时辰后,相府中的房依旧灯火通明,此刻,刘绍桓正阴沉着一张脸坐在案台后方,刘倾寒坐在下面见父亲一直没开口说话,敛了敛神,站起身来,冷声说道:“父亲,这个战洪禹也太不识时务了,看来他是铁了心不愿站在我们这一边了。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费力去拉拢他了,不如我们直接派人去把他给……”边说还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刘绍桓闻言,眉头紧锁片刻,然后说道:“不妥,战洪禹身为禁军大统领,品级不低。如果这个时候他死了,皇甫齐天必然大怒,就算他再怎么不理朝政,对自身的安危还是很重视的,到时候必定大动干戈地命刑部和大理寺一同彻查到底。而且皇城禁军大统领的位置也会随之轮空,即使皇甫齐天再如何相信为父,对于这个直接关系到他自身安危的位置,他怎么样都不会交给为父来安排,这就平白又增加了一个变数。如今我们是方方面面都已安排妥当,成功的把握也已经有了九成,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宜节外生枝了。”
“可是父亲,那两个人该怎么办?”
刘绍桓思虑片刻,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你也观察了被送回来的那二十三具尸体,对此可有什么想法?”
刘倾寒不知道父亲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答道:“全身无一处致命的伤口,应该都是服下口中的毒-药自杀而亡。”刘倾寒一想到这件事情就气得不行,这次的任务没有完成不说,尸体还被人送了回来,这就是完完全全的打脸了。他完全没有想过,派二十三个死士去行刺在战洪禹府中作客的两个人,同样也是在打战洪禹的脸。
刘绍桓闻言,挑了挑眉毛,说道:“那二十三具尸体,为父也仔细查看过,他们全都五脏俱碎,筋脉尽断,全身上下的骨头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即使他们不服毒也必死无疑。”顿了顿,接着说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刘倾寒疑惑地看向刘绍桓,然后说道:“请恕孩儿愚钝。”
“嘭”刘绍桓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训斥道:“你脑子里就知道杀人,除了杀人你还知道什么,不要总是遇到事情就嫌麻烦直接杀人了事,动脑子好好想一想!”
刘倾寒听着父亲在他面前的责骂,心中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杀人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觉得麻烦的时候,直接把人处理掉,一了百了。此时的刘倾寒已经具备了将来成为一位合格的暴君的潜质。
刘绍桓看着下方仍然不开窍的儿子,心中更是气急。不过转念一想,等到他成功地推翻皇甫齐天的统治,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坐上皇位。而他也只有刘倾寒这么一个儿子,在他行将就木之后,必定是他这个独子来继承他的皇位。不急,儿子不开化,还可以慢慢教,时间也还算充裕。想到这些,刘绍桓气也消了大半,语重心长地说道:“寒儿,很多时候,不能总想着用杀人来解决麻烦。杀人虽然简单,但是兵不血刃才是更高一筹的方式,用刀解决麻烦的是莽夫,用脑子解决麻烦的才是聪明人。”
“是,孩儿受教了。”刘倾寒面对父亲的教导,心中仍旧不以为意,但还是虚心地接受父亲的谆谆教诲。也许在苏明宇看来,刘倾寒不是个好人,但他至少还是个孝子。而在大亚,尤其重视孝道,俗话说,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自古以来,天下人歌颂三纲伦常,刘倾寒对“父为子纲”做的还是很不错滴。
自己养大的儿子,刘绍桓哪里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默默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二十三个人啊,足足二十三个人,伤得这么重,看来咱们的这个禁军大统领……深不可测啊。”
刘倾寒闻言一惊,听父亲这么一说,他立刻反应过来,心下骇然地说道:“不可能!战洪禹不可能有这么高深的武功,孩儿绝不相信。”
刘绍桓扫了他一眼,沉声说道:“不止你不相信,为父也不相信,他战洪禹能有几斤几两,为父不得而知。但能造成这么重的伤势,必然是江湖人所为。”
“父亲,您是说,战洪禹府上住着江湖中人?”
刘绍桓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看来,这战府,为父不得不去走上一走了。”在这成败的关键时刻,至始至终立场不明的战洪禹却在这时候与江湖中人结交,这由不得刘绍桓不起疑心。然而被他派人行刺失败的那两个人身怀绝世武功的可能性,都被父子两人选择性的pass掉了。
所以说,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往往就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