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喝醉了的人一般有两种表现,一种是内向型,也就是沉默不语,过会儿就呼呼大睡,这种比较省心;还有一种是装疯卖傻,自娱自乐地唱起“最炫民族风”,“大地飞歌”等等神曲,瞬间变身ktv狂魔。
万幸的是,顾一白还属于前一种,喝醉了以后也没有闹腾,在车上一直安安静静的躺在她肩头睡着,眼睛紧闭,神色安详,只有淡淡的酒精味道,也没有吐。司机帮忙把一白扶进了屋里,放在沙发上,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夏之萱松了一口气,谢过师父,接了杯热水,又拿了醒酒的药,准备给一白喝喝,醒醒酒。
她走到沙发旁边,把东西放下,突然听见沙发上的顾一白惺忪着声音说:“不要。”
什么鬼?难不成还玩起了什么欲拒还迎的游戏?不是吧?
夏之萱愣了一愣,却只看见一白依旧躺在沙发上,紧闭着双眼。
原来是说梦话。
她安下心来,有点儿苦笑不得地想,怎么让一个睡着的人喝醒酒药呢?
“不要!”顾一白突然一把坐起,紧紧地箍住她,紧张急迫地说:“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夏之萱被吓了一跳:“一白?你怎么了?”
对方不说话,过一会儿,却又像是梦呓一般地嘟哝了一句“没什么”,继续躺下睡着了,灯光下,他轻轻的呼气声,有点儿孩子气。
原来他并没有醒,大概是睡着了,在做梦而已。梦里的情绪太过激烈,才喊出声来。这声音,绝对不是对她喊的,他们并没有经历过这样撕心裂肺的离别场面。
可是他梦见谁了,才如此焦急与不舍?
那种声音,像是在挽留最心爱的爱人。
夏之萱知道,一白如果曾经有过女朋友,并且也经历过一段或者几段感情的话,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毕竟他长得好,年少成名,帅气又温柔的少年,哪个不爱呢?在若干年之后,他们能够遇见,并且能够有缘在一起,就是足够幸运的了啊。
可是听到这几声呼唤,她却又觉得,好遗憾。
好遗憾自己没有参与过一白之前的生活,并不足够了解他,甚至连他呼唤的内容,都只能通过猜测来了解一二。好遗憾,他曾经深爱着的女孩,是怎样与他相爱,又是因为什么离开了他?
可是这些,由于时间和空间的错位,她都无法得知了。
她有些黯然,但这也无可厚非。于是她喂一白醒酒药后,就给他搭了个毛毯,让他在沙发上睡了。
※
夏之萱以为,这件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自己心中的那一点小疙瘩也就随着时间灰飞烟灭,可是她很快发现,并不是这样。在日常的相处中,时不时就会胡思乱想,那个人,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这种感情,也许是吃醋,也许是好奇,可她就是想要知道。
她决定和一白谈谈。
“一白,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吗?”
顾一白笑:“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你问吧。”
“那个……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啊。”夏之萱小心地说。
“怎么会,你问吧。”一白答应得很干脆。
夏之萱整理了一下语言,决定问得含蓄一点:“你……前几天喝醉了,喊得谁‘不要走’?”
她忐忑地等待着一白的回答。毕竟,她不太确定,如果一白接下来讲的故事太过于一往情深,刻骨铭心的话,自己会不会从此有些疙瘩。
“怪不得我感觉最近几天你都有点不在状态,原来是因为这个啊。”顾一白说,“小时候我母亲跟别人结婚了,当时年纪小,非常冲动,想要把她抢回来。”他笑着调侃自己:“那个时候哪里知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是拦不住的啊!”
原来,“不要走”喊得是一白的妈妈!夏之萱心中释然,同时又觉得自己有点没事找事,老是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她问起一白这些伤心事,一白会不会回忆起往事,然后更加伤心呢?她想着这些问题,心中有些杂乱,难道是恋爱让人变得更加纠结了吗?
“别想太多了,我没有伤心,我要是伤心的话,早在十几年前就伤心完了。”
“关系很不好吗?”夏之萱问。
“是啊,我单方面的,她一点都不在意。”
顾一白笑着,讲起当年的事。
他的母亲,也算是一个传奇的女性,一生大起大落,有过好几任丈夫,足以写一本传记。
而他恨她,倒不是因为她改嫁了。如果小时候还无法接受改嫁这件事情的话,那么现在也完全释然了。当然也不是因为后来还和顾导有所暧昧。这些私人的事,他小时候看不惯,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渐渐看得开了。每个人想要怎样生活,选择怎样的伴侣,这些事情,父母,子女,其实都没有权利横加干涉。
他一直耿耿于怀的,是另一件事。
他记得,那是那个女人第二次改嫁,一个大雨过后的夏天。他在女人身后追赶着:“不要走!不要走!妈妈!——”
路上泥泞的水拉长了他的声线,显得凄厉又楚楚可怜。十六七岁的少年,其实已经算是半个大人了,却是这样无助而仓皇。
他不想再看见这样的情境了!爸爸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这个女人还要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
他看着不远处的婚车,突然有了主意,双手伸开,愤怒地叫道:“你们今天要结婚,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