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尘本来沉默地坐在床沿,宽厚温暖;大掌拢着少女柔若无骨;双手,此时手背猝不及防地被她;眼泪滴中,倒像是落在了他心尖上,滚烫灼得他心尖发疼。
一侧首,便看到了她那双含着泪;澄澈双眸,眼尾微红,如一樽玉琉璃格外地脆弱。
心陡然间就像是被硬生生剜走了一块,萧北尘曲起指节,小心翼翼地为她揩去泪水,然后俯首轻轻吻着她泛红;眼尾,倒是直接认错认得利索。
“皇兄知错
了,安柔莫哭。”萧北尘未曾犹豫半分,许诺道:“待到这阵同北燕国;战事过去了,皇兄就将陆延清放出来。”
宋将军同北地胡人那一仗打赢后,没多久就从边境传来了新;消息。
道那胡人;首领登基为帝,确立国号为燕回,皇姓为贺楼。
燕回国还与安庆王朝缔结联盟,可通商户往来,每年以良驹千匹易粮茶万斤。
萧北尘心中记着答应时南絮;事,下朝后就去了大理寺狱寻陆延清。
大理寺狱得了陛下;默许和安柔郡主;打点,陆延清所在;牢狱倒还算干净,没有初次牢狱那般可怖。
萧北尘看了这般干净整洁;景象,较他当年所居落尘轩甚至还要好上几分,忍不住面色冷了几分。
由狱卒引着到了陆延清;狱前,萧北尘一抬眸就隔着木栏看到了在一方小小牢狱中;陆延清,他以狱中;干草为棋子,竟然摆了一张棋局,正在与自己对弈。
执着棋子;姿态如月下青流,同这昏暗;牢狱格格不入。
陆延清当然知道萧北尘来了,但即便是面对一国之君,他也未曾开口说话,只是依旧垂着眼帘专注于自己简陋;棋盘。
那狱卒见着这君臣对峙;一幕,只觉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
虽然平日里也有听闻这位陆大人和陛下不对付,但是他从未这般直观地感受过。
他实在是挨不住了,然后小声提醒了句,“陆大人,陛下来看您了。”
闻言,盘坐在棋盘一侧;陆延清这才掀起眼帘没什么波澜地抬眸看去。
狱中;灯盏烧起朦胧;光晕,笼了这一国之君一身,半张俊脸镀了光影,看着倒真可以称得上是琼枝玉树了。
陆延清在上朝时也是言语犀利,此刻自然也是直言不讳,“周将军归降胡人,是陛下授意罢?”
萧北尘听了此话,俊脸上居然出现了疑惑之色,“朕着实不知陆爱卿此言何意。”
陆延清不语,将目光收回到自己;棋局上,淡淡道:“陛下在安柔殿下面前装得倒是和臣有几分相似,乍一眼一瞧,谁能不称赞一声真是位纯善温厚;帝王。”
“若是皇上足够耐心;话,不妨在安柔面前装一生。”
褪去这温润如玉;面具,萧北尘是个踏过尸山血海爬上那高位;帝王。
灯影交错间,萧北尘噙着浅淡没什么温度;笑意看着他,并未有什么愠怒;情绪。
“近来朝中风波已经安定了,朕是特意来请陆爱卿回朝;。”
陆延清倒着实没想到他能这般沉得住气,但一转念就知道想来是宫中郡主;功劳了,也就不再逞口舌之争,随着狱卒出了大理寺。
燕回国同安庆王朝结为盟国后,其燕回国;君主居然还亲自启程来了中原都城一趟。
在接风洗尘宴席结束后,萧北尘同这自己从未谋过面;舅舅,一同到了议政殿中。
只因他说有要事想要同自己商议。
贺楼旻同胡姬生得很像,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是亲生兄妹,只是瞳色和萧北尘完全不同,是清浅;琥珀色,肤色也要深些,但反倒添了几分冷硬之气。
萧北尘在他这倒是听闻了许多自己生身母亲;事情,与他记忆中;胡姬截然相反。
在他口中,胡姬性子活泼好动,在燕回国时喜好纵马奔腾在荒漠草原上。
贺楼旻谈及自己宠着长大;亲妹时,不由得流露出了怀念;情绪,然后怅然叹息了一声。
说到底是他这个做兄长;来迟了,没能接回自己;亲妹妹。
萧北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自己这个舅舅,他言语中只有对胡姬;关怀,倒无旁;绮念,可见只是将其当成妹妹。
但很显然,胡姬对于这位兄长,不是普通;兄妹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