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蛮借道楼兰,自甘州入,滋扰侵犯华夏疆土,屠戮炎黄子孙,大渊王朝上庸下碌,攻守不一,节节败退。丞相郭效忠为首的一群官主张和亲,暂代军务的大司马郭鸿图当然向大哥看齐,赵元丰采纳,决定将漠烟公主远嫁西蛮,以求得边疆安宁。
郭鸿图是郭效忠的兄弟,他管军务跟郭效忠自己管没什么区别,唯一能和郭效忠叫板的许归朝一退,整个朝堂都姓郭了,满朝武将为了保命,无有敢反对者。
对赵元丰而言,养了徐漠烟十七年,毫无所获,关键被人冠以惧怕飞升徐百川的臭名,简直是耻辱。难得西蛮国小王子胡多多会看上徐漠烟,正好顺水推舟促成这一美事,还能保边疆安稳,何乐而不为呢!
慕容笙暗中进入帝都,城中张灯结彩,沿街装饰华丽,在庆祝大渊与西蛮联姻,漠烟公主远嫁。但人们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喜悦之情,反而有些失落,气氛有些沉闷,堂堂大渊王朝竟要靠和亲来与西蛮小国搞好关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耻辱!
大渊建国三百年至今,最耻辱之事莫过于此!
慕容笙走在街上,一路遇到的不管是商客还是百姓,皆是一脸无奈,更有甚者,当街悲愤大骂,官兵碰上了也装作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显是对大渊王朝和亲之举表示不满。
离约定之日尚有数日,慕容笙从西城入,途经西城大酒楼,忽然想到了态度和蔼对自己还算不错的肘王爷赵元弘,反正要住店,不如在老熟人这里住下算了。
“客官,住宿加酒菜总计三两银子!”
小二说话很有底气,王爷手下干活的人就是不一样,在别的酒楼客栈,哪有敢向客人提前收钱的,那不是自己砸牌子吗!
慕容笙果然身无分,那高山金叶也不知被彭园画还是范正大顺走了,但是在肘王爷的地盘,金叶子未必好使,看着满桌的酒菜有些无措,在冀州城他也就与赵元弘有些交集,再无相熟之人,眼下走了也无处可去,恐怕也走不掉,只能硬着头皮说:“小二哥,我和你们老板是老熟人。”
小二哈哈一笑,一脸不屑之态,“客官,吃白食可不带你这样的,你知道我们老板是谁吗,就敢说这大话。”
“当然知道啊,你们老板不是肘王爷吗?”
慕容笙此言一出,小二立时哑然,因为极少有人知道肘王爷是这西城大酒楼的幕后老板,倒是经常见他出入。
“你说的是真的?有何凭证?”
小二眯着眼问,态度收敛了很多,万一对方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可担待不起,为防有假,也不能麻痹大意轻易放过,否则同样饭碗不保。
“我可以作证。”
说话声粗狂爽朗,小二不回头都知道是肘王爷,吓得一骨碌跪在了地上,说了声参见王爷。
赵元弘一摆手示意他退下,笑呵呵地坐在了慕容笙对面,“敢在这里吃霸王餐,胆子不小啊!”
跟来的皇城侍卫迅速将周围不相干的人驱逐了,以防隔墙有耳。被驱逐者也高兴,反正没结账,算是白吃了一顿,以后出去可以吹牛逼说在肘王爷的酒楼吃了顿霸王餐。很多人来吃饭就是为此。
一饭易乞,好名难求。
“王爷见笑了,无心之举,哈哈,无心之举!出门忘带银子了。”慕容笙笑道。
赵元弘瞅了一眼桌上的菜肴,吃惊道:“咦,怎么没肘子?”
要知道这西城大酒楼的招牌菜可是赵元弘亲手发明的红烧肘子,到这来不吃肘子那就是打王爷的脸,慕容笙点菜的时候,小二再三提醒他,他就是没点,惹得小二很不高兴。
“肘子上次吃过了,不好吃。”慕容笙如是说。
赵元弘刷一下变了脸,脸色铁青,“此话当真?”
当此情况之下,大凡稍微有点眼色之人都会推翻自己的不当言论,慕容笙却诚恳地点了点头。
赵元弘左眼直发抖,显是非常生气,静坐一刻,慢慢缓过神来,神色重归平静。做肘子是他此生最值得骄傲之事,皇帝赵元丰因而赐名肘王爷。若在平常,若是旁人说这话,早被他砍为肉酱了,但眼前之人是慕容笙,曾力挫群雄夺得驸马之位,武功高强,两人关系又比较特殊,属于忘年之交吧,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动手。
看慕容笙态度诚恳,憨厚老实,不像是撒谎的人,没准自己发明的肘子真不合他的口味,赵元弘这样安慰自己。
即便到此刻,肘王爷内心也不愿承认自己发明的肘子不好吃。
二人碰了一杯,肘子的事算是过去了。慕容笙知道赵元弘很在意这个,不敢再提。赵元弘也不愿再问。
赵元弘瞅着桌上连剑鞘都没有的断木剑,惊问道:“这莫非是雪竹?”
慕容笙点了点头。
“关久山当年可是皇城内仅次于徐百川的高手,进少林寺那么多年武功精进必然不小,居然会败在一柄断木剑之下,当真匪夷所思。”
令赵元弘匪夷所思的其实是慕容笙的武功,想当日在皇城比武选驸马之时,慕容笙体力不支还当场昏厥,可见武功远远不及大内一品侍卫,想不到突飞猛进如此迅速,真令人意想不到。
“是菩崆大师手下留情,我也没占到上风。”慕容笙表现得还是很谦逊的。
“不骄不躁,有大将风范!”
赵元弘主动敬了他一杯酒,又问:“你来冀州做什么,敢逃公主的婚,不知道你是皇室的通缉犯吗?”
“如果王爷认为我真的是通缉犯,大可以抓我去向皇帝邀功啊,不过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真去邀功的话,皇帝会认为你有其他想法呢!”慕容笙说的还是很含蓄的,直白地说,赵元弘再去邀功,那就是逼宫了。
“你小娃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啥都敢说。”赵元弘不以为意,一笑置之,“此番跑回来是不是舍不得漠烟?上回名正言顺到手的新娘子你不要,现在又恬着脸回来,自讨苦吃了吧!这当会西蛮国的迎亲队伍都已经在帝都候着了,想让皇帝改变主意,难于登天,你想都别想了。”
“王爷误会了,在下出身卑微,从来就没打过公主的主意,上回比武夺亲不过是凑热闹罢了,此番也并非为她而来。”
“如此最好!这几日你就别出门了,老实在这带着,等漠烟远嫁西胜,本王就向皇帝建议撤销对你的通缉。”
“多谢王爷!”慕容笙又道:“冀州城内死气沉沉,大家都在谈论大渊与西蛮和亲之事,此举貌似不怎么得人心。”
“众人皆以为我大渊还是三百年前的大渊,独树一帜,国富兵强,邻邦纳贡,异朝称臣,其实不然,今时已不同往日了!”赵元弘的神情有些落寞。
“王爷何故如此悲凉,今日之大渊毕竟是华夏天朝,泱泱大国,难道还不如衍皇帝起兵之初的几千人马?何惧那西蛮、楼兰、北方狼族、高丽、扶桑等异族小国。朝中若有人能挑起大梁,集合大渊五府之兵马,灭西蛮不过是弹指间的事。”
慕容笙此言可不是没有根据的,大渊坐拥九州五府,当世第一大国,兵强马壮,北方狼族号称八十万铁骑,仍要逊色三分。
“挑大梁,谁来?许归朝被誉当世龙城飞将,都落得悲情辞官的下场,谁还能担大任。郭氏兄弟权倾朝野,羽翼众多,搞得朝廷上下乌烟瘴气。皇帝皇子众多,为了储位明争暗斗,拉帮结派,暗中培养各自的势力。甘州战事吃紧,大家都在嘴上说,却是互相推诿,谁也不愿出兵。”说到此处,赵元弘叹一声:“大国之悲!”
慕容笙霎时明了,不再多言。
按照赵元弘所言,大渊与西蛮联姻乃停战之唯一举措,徐漠烟不得不远嫁西蛮。
曾几何时,慕容笙真的对徐漠烟动过心,但那种感觉一晃而过,为了边境的百姓安危,他决定还是不去履行与八皇子赵护印的约定了,即便去也是为了《星罗棋布》,何故雪上加霜,再次伤害徐漠烟呢!做人最起码的底线他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