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煜佑眨巴眨巴眼睛，褐色的眼珠亮闪闪，像童话里乞求公主帮忙的小动物，“大佬，你带我呗！”
灿灿优雅地将一小块切开的紫薯送进嘴巴里，他合了合眼睑，“可以，只是你想好要做什么赛道了吗？科普类的需要本身有庞大的知识储备量，技能类的话除非你自身特别厉害，能够做到纯靠实力圈粉，不然一般都需要有人在背后持续给你引流推流才行。”
尹煜佑的鼻子一拱，吹了吹嘴唇上夹着的纸巾，他的神色郁闷中带着点迷茫和烦躁，“我就是在愁这个，技术类的肯定行不通，我背后没有那样的大佬支持，自身的知识储备量也不够跟着你做科普。”
“画画的话我的水平做教学够了，但是还远远没到封神的地步，在短视频平台画得好没用，得画得一鸣惊人才行。技术达不到封神去就去做技术类的视频其实很吃亏，而且走那个路子需要慢慢做才能积攒下来一点点流量，我没那么多时间，那种只有几万几千赞的视频也不够我还爸爸的债。”
“目前想的是走半爱豆的路子，唱歌跳舞结合画画，打造一个多才多艺的帅哥人设，这样应该可以红得快一些。”
尹煜佑嘴一撅，将纸巾吹得飞起来，又熟练地用嘴叼住，活像一只特大号的狗。灿灿被逗得勾起唇，他本来要叉另一块紫薯，又顿住动作，“技术类的确实，没有人推流本身也没爆点的话就需要很长很长时间才能做起来，要么就根本做不起来，全看机遇。”
“网红爱豆确实是个比较好的快速窜红的办法，你长得也的确可以吃这碗饭，而且既然敢这么打算就说明唱歌和肢体协调能力什么的你应该没问题，可以试试看。有空去公司的舞蹈室，跟着网上那些你合得来的教学视频练，以及马上你们就会有新人培训，这些东西老师都会教，不过要靠自己掌握。”
尹煜佑眼睛一亮，“那你觉得这么做的话多久我能红起来？主要是得赚到钱！”
灿灿蹙住眉，“这不好说，得有公司在背后推流，不然你的赞估计会固定在几百个，根本赚不到钱，连网红都算不上，只能算有些本事的素人。”
他抬起头看着尹煜佑，“你得想办法营销一下自己，如果纯着急赚钱，而且就做这几年，以后不打算继续在镜头前面发展的话，只要能红，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什么办法都可以试试，你要搞清楚你是来帮父亲还债的还是来长红的，或者只是来过把网红瘾的。”
“偏激路线也可以走，只要不伤害身体。万一红了赚到钱，五年合约期一到，你走人换公司或者转商业什么的都是不错的发展路线，还能帮爸爸还债，但要是想攒口碑，就得慎重考虑发展路线。”
尹煜佑点了点头，灿灿的话他听白了，这个名利圈太乱太复杂，如果不搞清楚自己是为什么而来的就会迷失本心，在周围堆满金钱的沼泽里堕落腐烂，最后的结局只有死亡，而且很可能因为深陷沼泽的关系，金钱近在眼前却犹如远在天边，怎么都够不到一点，下场凄惨可悲，重点是——
他心里的小人坏坏地笑了笑，灿灿刚才没有直接说明白，但最快的办法其实就是找个大佬给自己推流，就像娱乐圈的“包养”一样，得有人捧才行。而灿灿似乎就是这么起来的，所以他刚才才一直若有似无地回避这个问题？
尹煜佑心里的小人蹙了蹙眉又甩了甩脑袋，现在别人的问题不重要，灿灿刚才还另外提醒了他一点，有人“包养”也得自己本身做得好才行，不然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的脑袋里倏然闪回一副画面，昨天睡前灿灿在哭，可能是因为绿泡泡上那个叫风车吱吱的人，也可能跟在他背后扶持的大佬有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身在这一行，还真是身不由己啊……
他有些好奇，灿灿长得像博物馆里流传千年的精雕，为什么不露脸呢？露脸的话明明会比他现在做的科普账号更有人气，直接被挖掘成明星都极有可能。
他看着灿灿：“灿灿，你长得明明这么出挑带劲，为什么不露脸啊？露脸的话不是更容易红吗？戴个包子头套多没劲，而且你直播有一次摘下头套了，好厚的假发和小丑妆，根本看不出你本来的样子，又热，又丑，把自己武装成那样不累吗？”
灿灿抿了一口汤，他斯地挑起被金色睫毛装饰的白皙眼帘，“我的目的不是做明星，只是需要一个稳定的流量，现在这个状态刚刚好，而且……”
他的眼睑再次压下来，清澈的眸子里涌出一大坨乌云，蓝色的眼珠转动，扫了周围一眼，“都穿成这样了在公司里还是会被这么多人注意，直接露脸的话事情会变得更不可控，有资格翻动娱乐圈的一些人是很可怕的，他们为了得到想要的人往往不择手段，哪怕毁了对方。”
“白板背景的人一旦被看上了，想要活着只能选择服从，而那些大佬因为物质富足过了头，往往都有些猎奇的爱好。”
他放下碗，眼里的阴云不断翻滚，像雷雨天的海面，波涛汹涌，危机跌宕，“我不想受那些罪。另外，虽然谦虚是美德，但前提是得认清自己，就凭我的模样，随便露脸可能会给我带来灾难。”
他的眼睫再次垂覆，记忆在眸子中央凝成的黑色漩涡中飘了回去：做出这种事的我绝对不能露脸，我没有得到众人捧赞的资格，是我背叛了自己的过去。 已经回不去了，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灿灿的心里，他将绿意遍布的岸遗落在身后，独自一个人戴着滑稽笨重的小丑面具，赤着脚走向无尽的大海，看似美丽明媚的海暗藏杀机，但是他抛弃了生机遍野的富饶陆地。风不知道他走到这里的缘由，只能不断翻起来试图将他赶回去，但是少年很倔，不肯停下。
他的身体纤细好似无骨，只要随便来一个大点的浪，就可以把这只脆弱的金丝雀打翻，海水和风暴随时会夺走他的生命，但是他一步都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只是目光悲伤地不断向前走着。
尹煜佑愣了一秒，随即了然，他被灿灿柔和的外表迷惑，总是会下意识给他加上胆怯懦弱的帽子，但是一次次的接触证明，眼前这个人明明很厉害，坚强又清醒，怪不得……
他喃喃：“怪不得你能把账号做得这么厉害。”
人总是会对美丽可爱的事物产生破坏的欲望，即使已经完全拥有了它们，因为美丽和可爱在无形之中给了人们慢性毒素一样的软威胁，这是从原始时期遗传下来的保护本能。
灿灿夺心慑目的美貌本身就是一种柔软而强大的威胁，就像宝，一旦暴露了就会遭到疯抢，不管是抢不到的人还是抢得到的人，都会因为过载的欲望无处宣泄而
——毁了宝物本身。
有些东西存在就是错误，因为我们站在人类社会，放眼人类社会。
而人类社会本身就是一眼泥潭，能够站起来的那些人，都是拼命甩掉身上污泥的佼佼者，但是灿灿这样富含美貌的种子却是魔鬼放出来的诱饵，只会诱使人们争抢，让沼泽变得更加混乱，让周围的人下陷得越来越厉害，甚至无辜者都会被殃及，这就是过度的代价。
尹煜佑刚才的声音很小，灿灿没有听清，正准备继续问，突然一个庞重的身躯压在两个人身上。他抬头一看，寅边虎正笑得痞痞的，目光含着黑色的星星看着他们，露出来的两颗尖虎牙让他看起来特别像一只大猫。
只是想到这只大猫刚刚才欺负过人，尹煜佑心里对他的印象瞬间从可爱变成了可恶。
“又装B啊大佬，你直接告诉他找个人开菊就行了呗！毕竟咱们公司男的多，大佬也是男的多，睡一次那流量不就来了嘛！”
他故意没压抑声音，厕所味过重的话引得周围吃饭的人频频侧过头来翻白眼，大家不喜欢这个跟混混一样的新人，但也没必要招惹他，只要不出大事，公司也懒得管，因此寅边虎才敢横行霸道。
灿灿淡定地将寅边虎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剥下去，正准备说些什么，对面的尹煜佑已经蹙着眉打出了一颗火炮，不过他挑着眉，脸上笑嘻嘻的，完全看不清楚真实的情绪：“这么说你已经试过了？”
“呵！”思维平整的寅边虎一时间没听出来尹煜佑在故意恶心他，他笑着扶了一把头发，嘴角的梨涡给帅气的容貌增加了恣痞的味道，像带着泥土和花草香味的风，能吹得十三岁的小姑娘心绪跟着发丝和裙摆怦咚飘飞，可惜现场几乎都是大老爷们儿，压根没有那种青春期的单纯小姑娘。
“爷爷我家里有钱，还需要用那种走后门的方法？”
他一语双关，也不知道是在恶心谁，反正周围好几个人脸齐齐黑了一个度。
尹煜佑翻了个白眼，都说财不外露，尤其是这种混乱的地方，真不知道这只看着头脑简单四肢也不怎么发达的病猫，是真的家里殷实得过分还是单纯脑子缺几根经。
“喂新来的，话糙理不糙，看在你昨天请吃饭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个方法，想快点红就去找个大佬睡你，至于这个人……”他拍了拍灿灿的肩膀，根本不管他的手刚刚才被人家拨开，“他的背景可不简单，我好心提醒你，不想惹上麻烦就不要离他太近。”
他一只手悄悄拉住灿灿的黑帽子，一点点往后勾，试图把它扯掉。接着，寅边虎俯下身凑到灿灿耳边，刻意压低的声音让时灿暄感觉他像一只带着花果香味的苍蝇，嗡嗡低鸣着在自己身边环绕，闻着好闻，看着听着却都挺恶心。
寅边虎：“喂，你明明几个月前就已经到一百万粉丝了，家里条件也不差，为什么还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