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镗”!“镗”!“镗”!
彭先生手一挥,法衣袖口中抖出三枚小旗,插在了地上,正好将安姒恩围在了中间。
这附在安姒恩身上的鬼魅也是好大的胆子,见了这般架势依旧是不慌不忙:“道长可是好狠的心肠,你就眼睁睁看着这大好年华的小美人儿香消玉殒不成?不要大动干戈,我来这里无非是跟几位说说话,说完了我就走。”
彭先生用手中的桃木剑向前指去,地上三枚小旗无风自动,发出轻微的响声。而后他皱着眉头说:“妖魔鬼怪之流,有胆在法会之上作乱为恶,想必也不是寻常。但若是想用这丫头性命相要挟,那你也未必太看轻我彭某人了!法会道场,岂是你这等魑魅魍魉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若是我不曾动手,让你带着这丫头的肉身走出门去,才算是造了大孽!”
“你这牛鼻子好不晓事!”也不知道这鬼魅生前是男是女,但一开嗓便是安姒恩的声音。正是横眉竖目,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彭先生谩骂,像极了泼妇骂街的架势:“我便是说了借这妮子的肉身给你传个话,怎么还是听不明白!赶上你法会的时候我都没打搅,是你做完了法我才跟那个小孩儿开了个玩笑,怎么还听不进去话了!”
彭先生用桃木剑挽了个剑花,反手紧贴在了手臂后,确实没收起地上的三才令旗。他说:“你这玩笑,有些过分了。我见你还有几分灵智,想必是修行过的,有什么话便是讲,若敢胆敢伤这丫头一根汗毛,我便是要你魂飞魄散。”
“瞧道长您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哪能呢?”见彭先生收起了桃木剑,这鬼物又是摆出了一副娇滴滴的姿态来,“我当真就是给我家主人来带个话的,说是跟彭先生致歉。”
“致歉?”李林塘冷笑一声,“上人家门来附身一个小丫头片子,就为了来道歉,这法子倒是新鲜得紧!你家主子是哪个,姓甚名谁?你又是叫了个什么名字,那座山头上修行?”
“这位佛爷请了,”那鬼物对着李林塘浅浅道了个万福,“我生前叫吴春兰,不过是个寻常人家的小媳妇,做了鬼也不懂什么修行的法子,年头长了就这样了。至于我家主人,恕小女子无可奉告!”
“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一回是虎子发话了,“你家主人说要来给我师父道歉,向来就是根我师父认识,那我们也得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干过什么事儿才行吧。”
虎子说话也不知是跟谁学的,十分不留口德。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女鬼闯进了家院,还有那个修士能给好脸色?
倒是这女鬼吴春兰,听了虎子的话,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你这小娃娃嘴巴放干净些,我家主人说叫我代为致歉,可没叫我低三下四,若是再敢对我家主人有所不敬,老娘撕烂了你这张臭嘴!”
虎子刚要与这女鬼回嘴,却被彭先生伸手拦下。彭先生向前踱了两步,那吴春兰微微向后退了半分。可能是觉得这样露怯了,便是又向前蹭了一步,还将头仰的高了一些,拿鼻孔打量着彭先生。
彭先生也没在意,反而是伸手一请:“讲吧,总归是有什么事情的。”
“这样与我说话还差不多,”吴春兰拧了两下身子缓缓开口,“我家主人的原话:‘彭先生一代高人,本领非凡,在下本欲结交,奈何俗事缠身,难以成行。近段时日,鄙人作法施咒,遗下石符,应是给彭先生造成了些许困扰,为此在下深表歉意。望彭先生今后勿再插手本人之事,如应允,来日定当登门,携礼以重酬先生。’”
这话里话外事情很多。分明是说这女鬼吴春兰的主人便是用石符作法荼害生灵的人!而且这个人知道鬼家门的举动,清楚知道自己两件炼化出来的傀儡是折在了鬼家门手里。
带过来这一番话,说来是为了“致歉”,莫不如说是挑衅!言语之间并不恳切,还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摆足了架势居高临下的讲“我的事情以后你就不要插手了”,浑没有把鬼家门放在眼里!
“所以说,你家主人就是用石符作法的那个人?”彭先生眉梢微挑,问。
“没错,”吴春兰说,“我家主人哪都好,就是说话办事太客气和蔼了一些,若是要我说,你们这些闲散的修士坏了我家主人的大事,就应当是自尽了才能赎罪!小猫小狗三两只,还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能了?就此收手,我家主人还不会与你们计较,若是再纠缠不清,杀你们不过是刀起刀落的事情,都不用劳烦我家主人亲自动手!”
“你放屁!”李林塘哪受得了这个?这一时也顾不得这肉身是安姒恩的,大吼了一声,双拳遥遥挥出,便是在半空中幻化出了两个虎爪,对着那吴春兰当头砸落!
一双虎爪挥下,那吴春兰却是不避不闪,反而笑得更欢了:“你当真敢打死这个丫头吗?”
正是她话音未落,那虎爪的虚影竟然是已经从安姒恩身子里头穿过,打出了一个魂魄来!
李林塘一击得手,一旁的虎子立马扑了过去,抱住了安姒恩的腰身,一甩一带,将她抱到了一边。安姒恩此时已经是没了知觉,人事不省,虎子只好把她放躺在地上,护在了身后。
从安姒恩身子里跌落出来的女鬼吴春兰则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看看自己的双手,又看看李林塘:“你……你这是什么妖法?”
这一回吴春兰的声音是缥缈了很多。看上去应该是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前朝的服饰,面目很是寻常,混进人堆里分辨不出来的模样。
“可笑!”彭先生冷喝一声,“这鬼物竟然将着玄门正法称作‘妖法’,当真不知自己死到临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