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的来看,相比攻城之前队伍好歹更有组织团体的意味了,少了一丝旅游团或难民营那样的松散和自由,一些无关紧要的命令也大多能得到落实,绝大多数人对于管理核心也算有了敬畏之心。
张海还是没有决定放多数人下城墙入城。
入城执行宣传任务、征兵任务的以临时建起来做为作战辅助主力的未成家的少年营为主。而打府缴获各种军需物资还有征集民用物资的征集民间各种所需要的工匠艺人的,则以张家弟子及部分在作战中表现可靠的人为主。
对城里人的宣传和控制果然比在农村容易不少,经过一天的忙碌没有花费多少工夫就又征集到不少人入伙。跟随队伍的总人口又重新恢复到八百户左右的人家,六千余人。
除此以外加上张家附近初战的缴获,整个队伍算上张家的家匠在内已经拥有了七十多名铁匠、百余名木匠,还有不少懂得染印制衣手艺的人,整个队伍自给自足的能力得到了近一步的加强。服装虽然短时间内凑不起,至少对于几千人的队伍来说车马、扁担、木板等一些大股军队的必备装具算是勉强凑齐,做为统一标识的旗鼓、同色头巾之类也算完成。
张海对长远来看的社会构架宏远的理想,但不打算在起事的时候就搞极左冒进,本来不想多杀人。不过为了弥补征集民间物资带来的损失的情况下不至于在经济上太过亏本,不可避免的吃了城中曾经在攻城时选择“顽抗”的大户及其家属。
傍晚前轮休的人准备继在城头上守夜的时候,张海将张家众弟子亲信单独进行了长时间的询问。
“你们真的发现没有有违纪甚至犯罪的情况么?”张海问道。
“进城的其他少年都是跟着我们,县城并不大,我们各组更多的时候也是集中起来集体行动,没有人有不良的动议。”
旧时代的底层农民往往是朴实的,不是在恶劣的组织下沾染了坏风气、不是积年从事打家劫舍行当的一般人往往并没有封建人们描述的那样如匪如寇。贫穷的人往往正义、富有的人往往不仁并非社会主义阶级观的简单说教,而是传统农业社会下的一个客观现象。更不要说为了避免出现城镇中影响战斗力的违纪在人员选派行动方案上的精心准备。
可张海忽然发现自己的这些弟子大多似是有所心事似的,于是临时召开了内部会议。
“你们觉得对城中那些大户的处理方式不对?有些过了?”张海试着问道。
“战场上委缩不前的人应该处罚,严重违纪的人应该处决。因为这关系到队伍的前途和利益。可今天我们处决这些人以后我们再攻城的时候遭到严重抵抗怎么办?”习弓弟子李峰问道。
张海似陷入了沉思,他忽然想到当年李自成攻洛阳之后三战开封之事。当年开封官兵选择拼死顽抗是否也有城中的大户们更舍得下本钱的缘故呢?但从更广的角度仔细思索却释然了。当年开封城内的人力和物力并不比城外的围攻的农民军要差多少,特别是后者还要面临“打援”的压力而时间有限。为什么开封城内的人几乎没有多少主动的战略决战呢?因为战五渣不论在什么情势下都改变不了战五渣的本质。缺乏信仰缺乏有效的纪律及组织特别是缺乏人品的情况下,所谓的“拼死顽抗”其实也并非如想象中的那样可怕。
更何况决定天下格局的根本不在于城防战而在于野战。自己起事之后要连打几个城的根本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最基本原始资源的积累,这以后恐怕就要过着不是转战各地就是在山野间隐居练兵的生活。根本无需顾虑敌人在守城时是否选择顽抗,李自成最终的失利也同是否能够轻易拿下开封没有决定性关系。
“如果我们不鼓动甚至可以说是胁迫城内的百姓参与公审处决那些个守城时的骨干,不仅仅是我们要做笔亏本买卖,丧失可以用于积累的财物。可能从新来到到原有的,我们队伍中的许多人都会心存幻想而没有将事业进行到底的决心。我决定这样做,就是抱定了要让人们看到:我们是什么性质的队伍!我们是穷人的朋友,真心实意要把劫富济贫当做终生事业的义军。”张海向弟子们告戒道。
在下一步战略方向的商讨中,张海还是请了有些见识的父母参与讨论。
“我们被迫起事至今已经过去三天有余了,朝廷的官军会不会跟快到达?”杨秋霞有些忧虑的问。
张海对此也有些顾虑,虽然说以这时代正常的通信反应乃至行军速度,得到通报并进行组织动员再行军超过一府距离的一二百公里至少需要七到十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队伍还有数天的时间攻略周边县城,可他不想做孟达第二,凡事总有例外并料敌从宽的。
“我也有此顾虑,盐山县内的对手对我们早就有所了解和防备。现在囤积在郛堤城内的敌人兵力多达近千人,大部分还不是临时征集来的状丁。这样的军城准备也非盐山县可比,并且打下来也不会有多少收获,在效费比上是前途未知的。我的看法依然是南下庆云县看看情况,如果北直隶的敌人援兵赶来,攻城又不利我们可以向山东境内退去。”张海最终决定道。
“我们全师而动放弃盐山么?”负责日常管理事物的大弟子刘鸿涛忽然问。
“扩编后的少年营乃至青壮队共计两千余人全部带走,工匠也跟着我们。其他人留在盐山至少可以迷惑敌人”张海回答。
人们在心里清楚,这样一来盐山就只有几千老弱妇孺负责守卫了。
虽说老幼妇孺并非不能守城,至少面对郛堤城内的那些人坚持一日没有问题,但总似乎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可这又何尝不是不得不冒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