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儿……心系爹爹嘛!就算病着,也得看下人们准备利索了才能安心。”柳蓁艰难地把这番肉麻兮兮的话说完,脸上的笑容都快僵掉渣儿。
左相大人大约很少有机会感受独生女如此深切的孝心,一时难以适应,清了清嗓子说:“别去厨房啦,随爹到正厅,爹有客人介绍你认识。”
柳蓁应了声,继而微挑眉,朝刚才就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白衣男子看去,颇有些眼熟的样子,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小烛跟在柳蓁身边快十年,她家小姐随便一个表情,她都能猜出七七八八。当下举起两只胳膊弯起一条腿,摆出上次悬空劈叉的姿势来。
这般形象又直观,柳蓁想记不起来也难,而伴随回忆一同而来的还有那日的狼狈与窘迫。虽然对方并不曾流露出一丝讥讽的表情,但做贼的总是心虚,柳蓁越瞧他从容淡定的样子越觉得他心里指不定怎么嘲笑她呢。
然而事实证明,柳小姐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就苏儒丰那种严谨沉肃的性格会没事儿嘲讽别人?
不过,这并不表示他对两人上次的匆匆一瞥无动于衷,尤其在了解到左相大人的心思后,苏儒丰还是认真琢磨过柳蓁这个人的。
哦,倒不是说他去调查她什么的,只是……权衡了一番吧!
像他这种官家子弟,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有机会接受最好的教育,时不时地还有人跟在身后巴结奉承,不知道的以为他过的多么逍遥自在无忧无虑。
实则大错特错!
凡事皆为一体两面,有利有弊。在他恣意享受着祖辈们赐予的荣华富贵时,往往就是身不由己的开始。他要时刻把家族的振兴和荣耀放在首位,他的一言一行永远要以家族利益为先,尤其在婚姻大事这方面,更是关系到苏门一派的荣辱兴旺。
因为早早有了这些体悟,苏儒丰对男女之情看的很淡。就算遇上真爱又何如?倘若对方不受家族认可,那最后一定落得棒打鸳鸯的下场。
如此,还不如不爱!
再说,他还有满腔的宏志抱负急待施展,确实无暇顾及那些个儿女情长。皇帝看上他,他便娶公主,未来朝堂上更有置啄的余地;左相看上他,也不差,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还能在官场上助自己一臂之力。
只是……
苏儒丰在心里淡淡地笑了下,只是这位闺秀真的很不一般!
初见时她正爬墙,再见时一脸谄媚,那双弯月似的眸子,本该恬静优雅,却偏偏透着古灵精怪,就连她身边的小丫头也活力十足。
左相大人是多么德高望重不苟言笑哇,怎的他的女儿却这般……活泼好动呢?
呃,请原谅他的无礼——用这样不像话的词汇来形容一位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但饶是苏儒丰自诩家学不凡博古通今,能想到的最贴切的也只有这四个字了。
未来,他的夫人,左相之女,会否哪天闹脾气去爬苏府的墙头?
未来,他的夫人,柳氏蓁儿,会否装病耍小聪明搞恶作剧?
未来啊未来……
想到未来,苏儒丰一贯波澜不惊的心竟隐隐生出几分期待。
左相大人当先走进正厅,冬梅见了放下手里的抹布屈膝行礼道:“相爷安好!小苏大人安好!小……姐,安好!”
最后那一句,特意拉长了语调,表面听来就是说话的速度慢了些而已,可落在有心人耳里,其中的意思就别有风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