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通敌的案子或许跟郭太后私通生子之事有关。” 秦漠的眉梢微挑,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他非常不解,为何李昀竟会知道如此隐秘之事?无论是郭太后私通生子,李绩并非先帝亲生,还是谢家旧案与郭太后之间的牵扯,都不该是一位从未走出过宫门、年仅十六岁的公主应该知道的。 但她这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让渴望抓住一切机会查清谢家旧案,替父亲和谢氏满门昭雪复仇的秦漠不得不一再地相信她、利用她、杀不了她,哪怕明知道她是个撒谎精。 良久,秦漠才开口:“你究竟是从何处知道的这些消息?” 李昀没办法跟秦漠解释消息的来源,索性不解释,反正她已经看出来秦漠对郭太后母子的仇恨之深刻,就算再不信任她,也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可以扳倒郭太后的机会。 “这我不能告诉你。但事情就是这样的,总之若是想要找到郭太后私通的证据,就得查清楚谢家的案子。” 被拿捏的秦漠心气开始不顺:“呵,你满嘴谎话,让我怎么信?何况是跟当朝太后和摄政王作对这样的大事,你信口胡说几句,我却一着不慎就得将命搭进去。” “秦公子,你要是这样说的话我也没办法,不信就拉倒吧。” 李昀可烦死这不好骗的秦漠了,假话不信,真话也不信,那还要她怎么办? 究竟是谁更想扳倒郭太后呀,她明明逃出来找个地方藏着苟命,或是抱住谢瑾言的金大腿苟命就可以,非得陪他干这提着脑袋的事吗? 好好跟他商量事,又开始扯信不信的老话,她自问从未有半点对不住他的地方,天天被他死亡威胁、霸王硬上弓威胁、拿李曦的安全威胁,就算在宫里那几年也没这么吃瘪过,那干脆摆烂好了。 秦漠算是看出来了,李昀现在一点也不怕他,动不动就尥蹶子,再这样下去两人的确没办法合作下去了。 “行,那我不问你如何知道的这些消息,但你若是敢在这件事上骗我,我定然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先说说关于谢家旧案,你都知道些什么吧。” 李昀并不知道谢家旧案的详细内情,她知道的都是系统播报的一些重要人物生平简介。 是真的很简的那种简介,比如谢从礼,她知道他跟郭太后一党不和,尤其是在对漠北战事的态度上,郭太后一党主和,谢从礼和贺问岳一派主战,为此谢从礼花了大力气建立起了漠北马场,为大卫培养出一支足以抵抗北胡人的精锐骑兵,最终却被构陷通敌卖国,自尽于狱中。 直到康平二十四年,谢瑾言归朝后,谢从礼才被平反,追封襄国公,谥忠。 “你也知道谢大人的罪名是通敌叛国吧?谢大人受先帝托孤,向来忠于皇上,又官至首辅,这样的人通敌的话能图个什么?北胡穷苦之地,难道还能给谢大人比大卫更优渥的待遇? 若是图财,谢大人只需要在漠北战事上主和,敞开门跟北胡做生意,以贺大将军驻守漠北二十年的资历和威望,两人联手还愁赚不到钱吗?谢大人不仅主战,还自掏腰包建立起漠北马场,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为了钱财通敌的。 此外,六年前谢家出事时,我曾听太后宫中小太监说,皇上在圣仪宫前跪请太后放过谢家妇孺,但他很快就被太后派人带回了承明殿。郭太后向来看重名声,不顾皇上当众跪求,也要赐死重臣家眷这种事,不太符合她惯来的行事风格,除非有什么事情比她的贤名还重要。” 李昀穿越过来的时候,谢家已经没了,当时她不过十岁,被宫人骗去荷塘玩,失足落了水,原身就此没了,她也伤得不轻,却只养了几天,就被要求继续到圣仪宫晨昏定省,那时候她身体虚弱,总是瞅准一切机会躲起来偷懒,无意中听到小太监提起皇帝跪宫门之事。 秦漠听完心中也有些震动,他没想到还有皇帝与太后之间这番周旋。谢家通敌案有许多不寻常之处,单就妇孺也尽数赐死这一点,就很是反常。 一般来说,谢从礼已官至首辅,又是先帝托孤之臣,就算犯下再大的罪,被株连九族,斩的也是家中成年男丁,妇孺则流放或是充入教坊司,妇孺尽数赐死的话,是需要内阁一致通过,皇帝特批的。 而康平帝病弱,朝堂大事上真正有话语权的,还是郭太后,秦漠也是此时才知道郭太后灭谢家满门的心是如此决绝。 要说谢家倒下谁受益最大,当然是郭太后一党,郭惠的哥哥郭誉六年前任礼部尚,乃内阁次辅,谢从礼死后升任了首辅,三年前李绩被封为摄政王,大卫朝堂彻底被郭太后把控。 权力斗争固然残酷,但轻易不灭人满门却是政客们由来已久的默契,谢家这样妇孺尽数处死的案子,近五十年来都未曾有过。 但这背后若是牵连着
郭太后私通的证据,那似乎就能解释得通了。难道证据就在父亲手中? 可父亲若是真有证据,为何宁愿认下罪行自裁了断,也没有将证据拿出来扳倒郭太后一党? “若谢大人手中的确有郭太后私通的证据,她不惜名声也要置谢家满门死地也能说得通了。谢家人都没了,证据或许已经被郭太后毁掉。”秦漠不太乐观。 “不会的,证据肯定还在。”李昀没办法直接跟秦漠说,若是这份证据没了,系统不会告诉她查清谢家的案子就能获得证据线索。 李昀的笃定让秦漠有些诧异,但也并没有立刻质疑她:“那你认为要如何查谢家的案子?” 如今朝中是郭太后一党只手遮天的局面,贺问岳不会支持秦漠查这件事,宫里的康平帝更是自身难保,故而秦漠这些年虽然全力扩张悬剑山庄的势力,安插的据点遍布大卫,但要真正打入朝中顶层获取情报,还是非常艰难。 李昀有些犹豫,她能想到查谢家旧案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谢瑾言,作为谢从礼的亲儿子,应当最是了解自己的父亲,了解谢家旧事。 但一来她不知道谢瑾言如今的情况,二来若是将谢瑾言未死得消息透露给秦漠,会不会给谢瑾言带来危险呢? 谢瑾言作为贺问岳过世后力挽漠北危局的功臣,平定康平之乱扳倒郭太后一党的主力,将来辅佐李曦的首辅重臣,李昀心心念念的金大腿,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不谨慎而使他陷入险境。 可是李昀又真的好想找到谢瑾言啊! “或许可以试着查一下谢家还有没有幸存者?最了解谢家事的肯定还是谢家人嘛!”李昀选择暂时委婉地提一下,她现在对秦漠真没多少信任,这人就是个疯子。 真·谢家人·秦漠表示自己现在也没有头绪啊! “你还知道些什么?”秦漠没有跟李昀深入讨论查谢家人的话题,想继续从她嘴里挖点干货出来。 “目前就知道这些了。若是有别的消息,我会及时跟你商量的,你若是查出了什么,也烦请告知我一声。无论如何,在查谢家旧案这件事情上,我们是立场一致的。不仅是为了拿到扳倒郭太后的证据,也为了让谢大人这样的忠臣沉冤得雪、泉下安息。” 李昀难得跟秦漠说了句真诚无比的话,她是真的很讨厌忠臣含冤的悲剧,希望能为一生清正却结局凄凉的谢从礼大人尽一份自己的力。 秦漠看向李昀的眼神再次变得复杂。 他没有料到这个滑不溜手、忘恩负义、狡诈善变的嘉荣公主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李昀终于被他盯得不自在起来,转而问起秦漠的身份:“你家根本不是什么钱塘商户吧?” 秦漠闻言,又露出了他招牌式的漫不经心的笑,装起了大尾巴狼:“谁说本公子家不是钱塘商户了?我可不像圆圆你,张口就是瞎话。” 李昀看他这嘴脸就烦,不想说就拉倒,她长了眼睛自己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