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夏油杰坐在座位上懒懒的打着哈欠，眼底略泛青黑，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暑假从京都回来之后，他每天晚上都在做同一个梦。 非常、非常压抑的梦。 曾坐在高墙之上朝他微笑招手，身着纯黑烫金和服的少女，独自一人安静的在阴暗破败的和室中，一头鸦羽色的长发变得比雪海白。 在他想要走过去时，忽然看过来，朝着他字字句句质问。 「为什么没有救我出去？」 「为什么？」 过于压抑的氛围和让他难以接受的情景，每每都会让他从睡梦中满头大汗的惊醒。 导致这些天夏油杰一直处于睡眠不足，十分困顿的状态。 那天几乎是送出摄影册后他立马就后悔了。 深雪虽然笑着接下了礼物，但落在扉页上的眼神却凭空落寞了许多。 这其中的原因夏油杰很清楚。 因为他所承诺的种种只是一张空头支票而已，是美好的幻想。 从出生起就没有踏出过禅院家一步，也基本不被允许解除任何电子产品的深雪被迫接受着孤独的时光，即便他再怎么和她描述外面世界的美好，也是徒然增加她内心的寂寞和煎熬而已。 ——选错礼物了。 夏油杰烦躁的往椅背上一靠。 当时在店时明明只是想选些可以打发时间的学作品的，不知道为什么手鬼使神差的伸向了这本摄影册。 当时为什么选了这本摄影册？ 是因为他不自量力的想要带深雪离开禅院家那座牢笼吗？ 不，禅院家不是牢笼。 深雪身上那道「诅咒」才是真正的牢笼，禁锢她咒力的同时，限制了她所有一切的自由。 “悟。” 正无聊趴在桌上刷手机的五条悟扭过头去，脸上流露出自然的疑惑来。 “怎么？” “你身上的诅咒是怎么解决的？”夏油杰坐直身体，转向了自己的好友那一面，颇为认真的询问。 他这些天其实一直在思考该如何解决深雪现在的困境。 「天与咒缚」先暂且不提，目前咒术界还尚没有解除的先例。首当其冲的是从出生起就伴随着她，让她无法使用任何的术式、咒术，甚至是咒具的诅咒。 虽说目前来看，禅院家一直对深雪饱含期待，但如果再来几个十年过去呢？ 如果深雪的兄长去世了，下一任禅院家主会怎么做？ 想到禅院家非术士非人的准则，夏油杰就深刻的觉得自己所做的梦并非毫无道理。 所以，他决定先从同样被诅咒的另一个对象下手研究。 比如…… 为什么他一点事都没有。 “诅咒？” 五条悟随意的将脚架在了桌子上，椅背被他往后一靠，斜的只剩下两脚摇摇欲坠的支撑着平衡。他仰头回忆了一下，“啊……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夏油杰不动声色道：“听说是两家各自的先祖所留下的诅咒，解咒方式也十分特别。” “也不算很特别，”听好友这样说，五条悟举起了一根手指解释道：“毕竟起因是“不和”，解咒是“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在谈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也强插进了大脑，使他下意识的皱了下眉。 “和解”也分情况。 要让积怨已久的两个家族和解，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只是让承接诅咒的两个人结婚，达成和解的目的，那就要简单太多了。 五条家中有不少人赞同这件事。 当然，一方面是为了避免诅咒真的在他身上实现，另一方面是为了—— 「借着解除诅咒的机会，把禅院家的术式带到五条家来。」 尚且还小的他被无数次耳提面命了这种令人作呕的要求，后来即便拒绝了禅院家主动丢过来的橄榄枝，他也彻底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承接诅咒者产生了恶感。 算是一种迁怒吧。 夏油杰微微眯了眯眼。 他当然知道解除诅咒的最快办法，就是自己的好友与深雪结婚，达成“和解”的目的。 但别说五条家在数年前就已经拒绝过一次。 现在他也不会去主动促成这件事的，不说别的，光是两人的年龄差就是一
个问题。 深雪现在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刚刚上小学六年级的年纪，悟都是一个高中生了！ 夏油杰虽然知道有这样一个诅咒，但却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找到过诅咒的起因，有心想问深雪又担心戳到她的伤疤，正好借此机会问个清楚。 “两家究竟为什么会发展到互相诅咒的地步？” 而且还是几百年来一直在持续的诅咒，这到底是多深的仇怨？ 关于这个五条悟从小听到大，已经能够倒背如流。 虽然对于内部来说是绝密，但对夏油杰他没什么好隐瞒的。非常快的就给出了答案：“大约几百年前的事情吧。当时禅院与五条家的家主分别都继承了各自的家族术式，结果在一次殿前比试中动了真格，同归于尽了。” “这件事后，两家的下一代就此结仇，并且互相诅咒了。” 说到这里，五条悟侧过头去看向自己听得十分专注的好友，目光在他的刘海上停留了一下后才微挑着眉继续：“也正是因此，两家从此势不两立，彼此厌恶打压至今。” 一直在旁的家入硝子加入了话题：“一般的诅咒可以持续这么长时间吗？时间横跨下来，都有几百年了吧。” 的确，横跨了数百年还依然顽固的扎根在血脉中的诅咒是极为罕见的。 五条悟想了一下说：“也不是不可能，用严苛的触发条件保证效果。又因为是扎根在血脉中的诅咒，长时间以来持续吸收着两个家族对彼此的怨恨，延续数百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触发条件？” “嗯。”五条悟思索了一会，简单的解释道：“诅咒的对象虽然说是两家的后代，但要触发却要同时满足多重条件。有因才有果，五条家得先诞生同时继承无下限与六眼的‘最强’咒术师，才会引发对禅院家的诅咒。” “即让他们家继承了术式的孩子无法使用任何咒力。” 夏油杰眸光一暗。 深雪…… “随后，禅院家的诅咒条件则是：如果禅院家真的诞生了这样的孩子，那五条家的最强咒术师将失去咒力。” 五条悟流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不过……虽然是内部口口流传下来的，但就算是我听了，也觉得好像是小孩子斗嘴似的玩笑一样。” 夏油杰扯了下嘴角，你有资格说别人幼稚吗？ “好歹是先祖的诅咒，多少也要重视一下吧。” “再说，我根本没有被所谓的诅咒所影响。要么只是纯粹的谣言，要么诅咒早就随着时间而消散，失去了效力。” 没当回事的五条悟丝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椅背随着身体晃动起来，“再说……我怎么可能被诅咒嘛。” 他自信的甚至不需要多加思考就否定了这个诅咒。 对此，夏油杰倒是有几分不同的想法。 他好像意识到为什么悟没有被诅咒了，口气中不免带上了些许的警告：“悟，你有没有想过……诅咒不是不存在，而是还未起效？” 摇晃的椅脚顿在了空中，五条悟半藏在墨镜后的眼睛瞥向了夏油杰。 “什么意思？” 家入硝子也明白过来。 她笑着说：“杰的意思是，你身上的诅咒之所以没有实现，是因为还没有满足条件。” “哈？” 五条悟后仰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滑落了一半，露出了隐含着不爽的苍蓝来，但下一秒他很快理解过来。 “——你的意思是，”他半眯了一下眼睛。 诅咒中还有一个条件没有满足。 那就是……“最强”。 “所以……” 夏油杰撑着侧脸，接着说了下去：“诅咒并不是不存在，而是你还没有成为最强才没起效。” 五条悟虽然狂妄，但理智同在。他和杰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最强的。 但如果他一个人，——的确或许还差一点意思。 “就算是这样，这种老掉牙小鬼吵架一样的诅咒也不可能对我起效啦。”认真的神情只出现了不到一秒，五条悟将墨镜推了回去，很快就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 从声音上听起来，一点也没有紧张的模样。 夏油杰扯了扯嘴角，入学这么久以来，两人已经私底下打了几回了。 有赢有输，所以他更加清楚，悟没有被诅咒是因为他还不够强。 他心底也隐隐感到些许荒谬。 深雪一出生就被诅咒所困，结果你居然因为还不够强而潇洒
自在？ “不要不当一回事，悟。”夏油杰警告道：“这不是针对你一个人的诅咒。” 五条悟收回脚，失去支撑的椅子在地上发出重响来。 他仰头看着教室的木质天花板，眼神有些放空。 家入硝子抱着椅背半趴在桌上说：“和悟不一样，禅院家的那个孩子一出生就被诅咒了吧。好像到现在无法离开家门的样子。” 提到禅院家那位，五条悟的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反驳：“她不能出门是因为「天与咒缚」，和诅咒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句话，夏油杰嘴角的弧度终于被完全拉平，神情陡然冷淡下来。 “要是没有诅咒，她就可以顺利使用术式、祓除诅咒，成为与你不相上下的咒术师。到那个时候，又怎么会被困在禅院家不得迈出一步？” “你干嘛这么激动？”五条悟愣了下。 “……没有，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夏油杰抿了下嘴。 在和深雪相关的事情上，他总是会不太冷静。 他和深雪认识的事情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本就是偷偷见面，如果万一被禅院家的人知道就不好了。另一方面，他…… 对夏油杰的反应感到奇怪，五条悟忽然凑近了夏油杰去仔细看他的脸：“杰……你该不会其实姓禅院吧？” 夏油杰：“？” 他一副你脑子坏掉了吗的表情，伸出手推开五条悟的脸，无语道：“我的父母往上数三代都是普通人，怎么可能是御三家之一禅院的人。” 五条悟撇了撇嘴，“禅院家的人都未必有你知道的清楚。” 不过…… 他斩钉截铁的说：“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可能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诅咒去跟她结婚的！” “就算你不同意，禅院家或是她本人也会全力去解除诅咒。而解除诅咒最快捷方便的就是让你们两个结婚，这件事我相信五条家内部或许也十分赞同？” 家入硝子拿出手机对着五条悟来了一张，吹了声口哨：“表情不错。” 光听着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五条悟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扭头看向夏油杰，“喂，杰你也说两句啊，这种莫名其妙的诅咒——” 家入硝子的话让夏油杰有些失神，此刻被喊也只是随口嗯了两声。 他无视五条悟，单手快速的在手机上上面敲着什么。 [就算不结婚的话，只要让两家握手言和，诅咒也能解除吧？——fr夏油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