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仙望见气定神闲,毫发无伤的谢云生,神情微变,却又不以为意道:“整个李宅都是我冥罗山之人,纵你有千般本事也不可能带着林幽年平安离开。”
谢云生执伞寻了个凳子坐下后才道:“能不能离开是我的事。我倒是好奇,整个襄庸城都被仙教秘术笼罩,李宅内未受鸟鸣影响,为何众人却入了梦。”
紫衣仙见她没有动手的意思,也退后一步靠坐在榻上,声音在铃铛平静时响起:“到点用膳,到时就寝,人之常事。襄庸城百姓均已入梦太深,即便没有鸟鸣也会在夜色来临时沉睡。至于你们”
紫衣仙挑眉一笑,抬手拂去被风吹到她手背的杏花,语气有几分幸灾乐祸:“江湖上不齿我冥罗山者众,可这秘术倒是长眼得很,我们来襄庸多日并未被幻鸟攻击过。千机门自诩名门正派,怎这么不受待见啊?”
谢云生没理会她的刺讽,狐疑道:“我们被攻击,你们却平安无事,襄庸之事当真不是你们勾结仙教弟子布的局?”
紫衣仙冷哼一声,显然是因她的话动了怒,臂上紫绫无风自起。
“别急着动手,你的对手还没来呢。”
紫衣仙微愣,不明白谢云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阵风过,门前出现一道提着剑的瘦长人影。
紫衣仙眉头沉压,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容貌出众,气质出尘的男子,问:“便是你要同我过招?”
裴行川不用思考,平静看向凳子上坐着的人。谢云生一脸云淡风轻,笑道:“半面魍都不是你的对手,不愧是我谢云生的徒儿。”
闻言,紫衣仙一扫先前散漫,横臂身前,带着厚重杀意的紫绫朝裴行川袭去。
裴行川凌空而起,一剑劈向紫绫,却被紫绫缠住剑身。
紫绫卷剑侧拉,似是要将他摔向门槛。
裴行川本欲借力用剑直剖前去,眼底划过一道利光,竟是向后挣脱。
可他身后便是屋柱,此举无异于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紫衣仙见此顿觉无趣,手掌一推,带着五成功力的一掌似是要将他整个人钉在屋柱上。
可在杀意袭来时,裴行川竟是迅速调转方向,朝谢云生身后跑去。
谢云生察觉到裴行川的意图,当即骂道:“孽徒,为师有心赐你实战经验,你竟移祸为师!”
裴行川漫不经心笑道:“师父,冤啊,徒儿是真的害怕。”
说罢,一剑刺向紫衣仙,紫衣仙旋身往侧边躲开,这一躲便出了厢房。
林幽年呆坐在李之鹤身边,小心翼翼为他整理衣衫,恐碰到伤处。
谢云生提醒道:“林幽年,别忘了此行目的。”
林幽年无动于衷,谢云生看了眼静立不动的裴行川,知晓他有心取梦仙图,于是飞身挡紫绫的空隙,挥臂朝他后背拍去。
本欲将他赶出厢房,谁知竟将他推倒在地。看着自他腰间流出的血,谢云生一怔。
裴行川从地上爬起,回过头来,苍白的面上勾起一抹微带冷意的笑,薄唇沾血,更显妖冶,“师父,徒儿的伤可是拜您所赐,您就这般不疼徒儿吗?”
谢云生默然失语,抓住紫绫飞身一跃,消失在厢房内,木门随之合上。
裴行川捂着小腹,缓缓走到林幽年身边,问:“梦仙图在何处?”
林幽年仿若未闻,一遍遍拿着帕子擦李之鹤身上的血。
裴行川挥剑架在林幽年肩头,冷声道:“林幽年,为了梦仙图,我们几次命悬一线。如今到了李府,你别跟我装傻。”
林幽年抬起微红的眼,一把推开裴行川,厉声道:“梦仙图,人人都想要梦仙图。可你们知不知道今日死的是我最好的朋友,死的是一大宅子人!”
裴行川被林幽年推倒在地,目光落在血肉模糊的李之鹤身上,许久没有言语,勉强撑剑站起身,淡声道:“我自小被人囚禁,所有人都想要我死,没有一个朋友。这世上待我最好之人是我爹娘,可他们也都因我而死。即便是这样,我仍活到现在。你与其在这里悲愤好友之死,倒不如站起身来为他报仇。”
林幽年怔住,猛地抬头,却只见裴行川弯腰捡起剑鞘,一脸漠然,“陈西石在帮我们拖住半面魍,可冥罗山杀手云集,他还不知能撑多久。你若找不到梦仙图,那我们所有人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林幽年飞速起身,开始四处翻找,忽然问:“人人都想进越氏宝楼,你也想进越氏宝楼吗?”
裴行川正在翻橱,闻声回道:“想。”
“你进越氏宝楼是为了什么?想要金银财宝,还是想拿到秘籍成为一代大侠,向囚禁你之人寻仇?”
裴行川忽然呵笑一声,放下手中山水画,无所在意道:“金银皆是压身债,大侠并非一日功,这些均非我所愿。”
林幽年从成堆的画轴中探出头来,眼底神光幽深,状似无意道:“不要金银,不要秘籍,那便只有最后一样了,难道你想问鼎天下,做那至高之人?”
裴行川仍是笑一声,“谁人不曾肖想过,可是我答应了一个人,不能行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