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身上的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消失。北辰不太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原理,但是对于现在来说——管用就行。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疼痛消耗了太大的气力,池田在感觉到身上的疼痛渐渐消除后,就不受控制地昏睡了过去。 北辰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十九分。 司机身上的橙雾已经从稀薄重新浓郁起来,倒是枢木朱雀身上的雾气越来越淡了。 …… “嗙!嗙!”有谁在拍打卡车车厢的金属门。这人拍得很凶,好像整个车厢的铁皮都要散架了一样。 “朱雀!朱雀!开门!”要是再不开,她就只能想办法把门拆了,或者从那扇小窗把自己塞进去了! 是……北辰? 枢木朱雀勉强听出来是谁的声音,却不大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不管怎样,先……把门打开…… 他伸手撑了一下,连手掌被碎玻璃划破都感觉不出来——他实在是太疼了,感官无法捕捉其他触感,那灼烧的疼痛把所有地方都烫得坏死。哪怕现在有人用刀把他活剖了,他大概也是感觉不到的。 没有力气站起来,他就一点儿一点儿地爬过去。 外面的喊声带上了哭腔,可他还是听不清。 是北辰遇到危险了吗?他提了口气,强撑着支起了上身。 门栓就在前面,只要一点点…… 再一点点…… 卡车门一打开,枢木朱雀的半个身子就直接头冲下栽了下来,差点磕在地上。 北辰赶紧拦了一把,把人抱下来。 之前割开的手腕已经愈合,北辰狠狠心,第二次用小刀割开了它。 说来也是讽刺,枢木朱雀满怀着担忧把这小刀绑在她小腿上的时候,一定想不到它第一次见血居然是为了伤害自己的主人。 她不敢把刀移开,只要移开伤口就会在几秒内长合,所以只能一直卡在肉里。 很疼…… 她还是怕疼的。 北辰抽抽鼻子。 血流从雪白的腕间流出,顺着冰冷的刀刃落进枢木朱雀半开的嘴里。她看着对方不断滚动的喉结,心里总算安定不少。 应该很快了吧? 北辰不错眼珠地盯着他身上的水泡, 这些症状消退的速度很慢,几乎是那个卡车司机的两倍。可要说没有用,那些症状又确实在减轻……也许只是体质不同? 呼——不能慌,不能急,急不得。 左臂有些酸麻,疼痛好像顺着手腕一路往上爬到了脖子。她不得不尝试去想一些别的事情以转移注意力。 之后该怎么办?这一次她得到的信息不算很多,关于她自己的信息是一点儿突破都没有。倒是肯特……那条光线似乎从来都没有恢复过亮度。他到底是没醒呢?还是愿望不强烈呢?线的那头还在缓慢移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 他们这是要去哪呢? 巴特雷、实验室……肯特是不是和那个实验室有关系呢?如果跟着光线,是不是就能找到…… “啊——”北辰疼得叫了出来。 枢木朱雀不知道什么时候咬了上来,连带着刀一起被扣进更深的地方,直接抵在了骨头上。 少年在吸吮…… 他紧闭着眼睛,好像不曾醒来,只是身体求生的本能让他从另一个人身上不计代价的索求着生机。 不行!太疼了!! 她想把刀抽出来,可刀刃磨在骨头上的疼痛直抵中枢,心脏几乎疼得骤停。 那……不抽出来? 少年咬合的力道越来越大,她严重怀疑刀会被嵌进骨头里!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撤了刀让他直接咬呢!起码骨头不疼…… 不行……长痛不如短痛! 她强行把刀抽了出来,刀和骨头摩擦的声音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忘记了。心脏和大脑被疼痛高高揪起,眼前全是炸开的金花。 过了很久她才缓过来。 枢木朱雀身上的水泡已经消了,他身上的橙雾也已经回到了之前的水准。咬着她手腕的牙也松了,她能感觉到被咬出来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有些发痒——当然,头还是一如既往的会疼。 伤口很快长好,疼痛渐渐消失,就是枢木朱雀的牙还没彻底松开,自然地合着,弄得她有点儿痒。和长肉痒不大相同,她也说不上是哪不同。 北辰定定看着少年身上重新浓郁的橙雾。 他的恢复速度这么慢,难道是因为他的“生命
”值比别人要高,所以要恢复完全就需要获得比别人更多的能量? 北辰正琢磨着,手腕忽然被牙齿轻轻磨了几下,吓得她差点儿跳起来。少年大概做了什么美梦,还咂了咂嘴。 就你睡得香! 她气得推了一把他。 “咚!” 糟糕!忘记了他是躺在我膝盖上了! 北辰赶紧把对方的脑袋抱了回来。左摸摸右看看——没……没磕傻吧? 夜晚有点儿小风,她之前被糊了口水的手腕凉飕飕的。她想了想,趁着枢木朱雀还没醒,把口水擦回了他衣服上。 北辰:嗯,舒坦了。 “嘶……”枢木朱雀醒来的时候,身上的其他疼痛都消失了,就是后脑勺还有点儿疼。他记得他在车上磕到的是额头啊?怎么会是后脑勺疼呢? “好了就起来。”北辰撇开脸,还抖了抖枢木朱雀躺着的那条腿。 “啊,好的。”少年还有点儿懵,他咂了咂嘴——怎么有股血腥味儿? “喂,你们……”池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副驾驶座上跑了下来,手里还提着个包,也不知道之前到底藏在哪的。“那个……谢谢你。”他越打量,越觉得这两个人是恐怖分子。不过对方肯把偷出来的解毒剂给自己使用,怎么都应该说声谢谢:“那么贵重的解毒剂,你说给我用就给我用了。我会报答你们的。” 就是味道喝起来有点儿像血…… 北辰摆摆手:“顺手而已。” “先走吧,爆炸那么大的动静,这一片很有可能会封路。”枢木朱雀提议道。 “嗯。”北辰的目光落回那辆卡车上,忽然想到了什么,“那车……还能开吗?” “交给我吧!”池田之前本来是看北辰车技太差,还不如让她弃车逃跑,所以才指了这边的路。现在既然大家都没事了,那肯定还是由他来开:“我对路况比较熟悉。” …… “旧实验室都处理好了么,巴特雷?”克洛维斯今天特地没有马上下班,而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到了九点。 “是的殿下。”巴特雷看上去比前几天轻松多了,身体也舒展起来,总算有了他这个体型该有的风度,“爆炸按时发生了,那个职工也已经登上了那一趟船。” 克洛维斯点点头,拿起手边的一只水晶杯——之前那套茶具因为摔坏了一只杯子,所以被整套换掉了:“还不错,记得要处理干净。” “是。”巴特雷刚想转身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殿下,贝里沙公爵分工厂的剪彩仪式您还要去吗?” 克洛维斯想了想:“如果没记错的话,原定计划是在下周?” “是的殿下,您的记性真是好极了。”事实上这件事传令官上午才向克洛维斯提过,只可惜那时候实验室的事还没处理完,传令官刚问就被轰了出去。 克洛维斯优雅地抿了一口红茶:“当然——皇族的优雅怎么能因为一场恐怖袭击而胆怯呢?” “咚咚咚——”外面传来敲门声。 尽管租界内大部分房屋使用的都是自动感应门,但是像办公室这样的地方还是使用了最原始的门——需要手动开关。 “进。”克洛维斯放下茶杯,他现在心情不错,姑且就加一下……班……?他猛地站了起来:“柯内莉亚皇姐!?您什么时候到的,我怎么都没收到消息……” 白色高筒军靴的后跟敲在地上,发出敦实饱满的脆响,进门的人穿着深紫色的女士骑装,这在帝都尤其是贵族之间,是非常少见的穿着。淑女们往往以穿着漂亮的裙装为时尚。像这样男孩子气的骑装,在贵族小姐之间算得上是十分粗俗和没有品味的装扮了。 她散着头发,深紫的大波浪落在肩上和身前,随着她走动而流淌。 “许久不见,你倒是长进了不少。”柯内莉亚对于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态度还算亲和,“起码没有哭鼻子。” “我都二十四岁了……您怎么还提小时候的事呢。” 柯内莉亚没再调侃他,而是正色道:“好了,我听说——你输给了编号种?” 克洛维斯身上的寒毛全炸了起来——他最杵的就是这位皇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