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卡撒谎,用汉字写:“我叫丁桐。”
她记得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瑞王府的永宁郡主,李妙桐。然而李妙桐却因害怕,而不敢对可汗吐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怕被当做棋子,更害怕说了,也没人来救她,只有死路一条。
尤其是听闻荣王登基,更不敢有所作为。
现在,她马上就可以回到燕京,回家,看望老祖母,爷爷,奶奶,爹爹,和母亲……
天痕虽然注意到了那传闻嗜血如命的漠国大将,也看见他打扮昳丽妖
异,样貌俊美,五官深邃。正在与一女子对话,不过,天痕却没看清那女子的样貌。
因为他不过是多看了几眼,那什就若有所察,缓缓抬眸,灰蓝色的淡眸朝他望了过来。
视线准确无误,眸色却如冰雪般寒冷。
天痕转身就跑,他身法很快,只有风动,而无落叶。
那什笑出声来,没有去追,用汉话指使侍女:“尼卡,去那边给我拿些烤肉过来,要三盘,只要腿肉。”
他们前来中原,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暗中打探,小喽啰而已,追也没有意思。
两日后,天痕回到长陵王府:“王爷,按照漠国使团的行进速度,两日后就能进京。”
李勍若有所思:“你方才说,帛图略乐于助人,无论是谁,凡是对他诉说苦难,他都会仔细聆听么?”
“是的,帛图略的队伍里,原本只有几百人,四个月以来,从漠国行至燕京,又有几百人自愿剃度成为其弟子,成为信徒,追随左右。还有人虽未追随左右,却愿意在当地为帛图略修筑寺庙。”
“这些人不过是听了一场佛法,便抛妻弃子,跟随一个异国僧人么。”李勍对帛图略提起了不小的兴趣,“天痕,你觉得帛图略如何?”
“属下听了一会儿他讲经,他既通汉语又精通梵,能够巧妙地用浅显的汉语来解读深奥的梵语。”
李勍:“你听帛图略讲经,有何感受?”
“属下……心中疑惑好似解开了,有茅塞顿开之感。”天痕低下头,声音有些支吾,对李勍道,“如果我们能善用帛图略的声誉,对王爷大计定大有裨益。”
“我正有此意,让梓轩回来一趟。”李勍手指扣于桌面,黑眸间藏着思索。
不一会儿,被李勍打发去盯着成王的丁梓轩回来了。
李勍说:“漠国护送高僧的使团将要进京,梓轩,我有一事想要嘱托你。”
梓轩当即跪下抱拳:“王爷请讲,梓轩定不负使命!”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李勍弯腰将他亲手扶起,语气柔和,“梓轩,本王信任你,才将此事交给你做。你前去高僧帛图略的身边,取得他的信任。”
梓轩起身点头,郑重受命:“是,属下一定办到。”
“我告诉你如何去做,你以被灭满门,身负重伤和仇恨的身份去接近帛图略,每日向他倾诉,请他指教,聆听他的佛法。待进京后,我会安排帛图略在报国寺演法,届时,我再告诉你下一步。”
李勍事无巨细地安排他行动,并告诉他事关重要:“不可急功急利,也不得暴露身份。”
梓轩受命后,忽地想起什么,转身禀报道:“王爷先前让我盯着成王。成王如今赖在宫中不肯离去,不过,听说成王将皇帝赏赐的御酒,给下人喝了。皇帝因此大发雷霆,赏了成王十个板子。还有,今日一早,韩元琅想入宫见成王一面,却因没得皇帝召见,没能入宫。”
翌日早晨,李勍借着早朝,传信给了宫中黄门。
巳时下朝,侍奉皇帝的小太监,一边替皇帝捏肩,一边道:“陛下,明日帛图略就要进京了,奴婢听说这帛图略一路上讲经颂法,很得百姓爱戴。”
“爱戴?”皇帝听得有些不悦,诚然他多次信给漠国,想让帛图略来中原讲经。可到底不过是一个西域和尚,怎配得他的臣民爱戴!
小太监道:“陛下,我们中原还没有出过这样名扬四海的高僧呢,以百姓对他捧若神明的信奉,若等高僧抵达燕京,传经授业,在报国寺举行佛法典礼,大师能在众目睽睽下,称赞您是难得贤明、天下无双的君主,定能让天下臣民更加景仰。”
皇帝睁眼看向小太监,笑道:“黄柯,你倒是有些鬼点子。不错,朕等帛图略来了,倒要先听听,他这高僧是不是名副其实。”
黄柯谄媚地替他捏肩捶腿:“陛下,奴婢方才看见,韩大人在外候着多时了,似是有要事禀报,可要召他入内?”
“韩大人?”皇帝以为说镇北侯。
黄柯小声道:“都察院御史,韩元琅。”
殿门外,韩元琅正跪着等候召见。
他身着三品大员的绯红官袍,窄腰裹着白泽绣花的补子,眼窝有些青黑,显然是没有休息好。
皇帝道:“让他进来吧。”
曹康听见通报,一时诧异。
因为韩元琅来觐见的消息
,曹康并未禀报给陛下,只让韩元琅下跪候着。
怎么陛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