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父王画的这副画怎么样?”
等朱常淦见过他这位便宜父王的时候,才发现这位正是他想象中的闲散王爷的样子。
身着四团龙,上面绘制有金线,头戴玉冠,腰间缠着玉束带,虽然已经年过六十,但脸色红润、皮肤白皙,目光炯炯有神。
没有衣食之忧,心心念念的就是自己的画而已。
朱常淦冲着襄王行礼问道:“父王,咱们襄王府有多少护卫?”
“护卫?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又和谁打架了?”朱翊铭不由脸色有些难看。
朱常淦乃朱翊铭第四子,因为其幼小,所以宠爱有加,想不到反倒是把他的心性养刁了,从小到大,就没有让他省心过。
“父王,这几日我在家读写字,不曾惹祸。”
“哦?”朱翊铭不由将头抬了起来,“你……读写字?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我骗谁还能骗父王不成?”
“那我考考你……”
朱翊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着朱常淦道:“父王,今日天色已晚,既然考校,还是明天白天比较好。”
“半夜,我想多陪父王说说话。”
“……”朱翊铭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这襄王终究不可能传到你的手上,为父这些日子感觉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得不为你考虑一下啊!”
朱翊铭的嫡长子早夭,嫡次子朱长澄极为出色,之后襄王的位子,大概率落在嫡次子的头上。
朱常淦虽然被封为进贤王,但依着他这吃喝嫖赌的浪荡性子,终究不是正途。
“你问王府的护卫多少干嘛?”
“父王,如今各地的起义军此起彼伏,去岁,后金入关劫掠,中院的官兵大部分都驰援北方战场去了,咱们湖北的官兵兵力空虚,为防万一……”
“蔼!”朱翊铭摆手,“不足为惧,大明朝那么多的官武将,何须我们来操心?”
“再说了,那张献忠已经被左良玉打的东躲西藏,溃不成军,怕他作甚?”
朱常淦叹了一口气,暗道:防的就是他。
两年之后,张献忠将在湖北谷城再一次起义,到时候将袭击襄阳城,将襄王一脉屠杀殆尽。
历史上虽然说朱长澄和朱常淦两人跑出去了,因为没找到尸首,这就能说明一定活着吗?
“父王,左右我也没有什么事,就让我暂理王府护卫如何?”
“等考校之后,我看伱的表现不迟。”
看朱翊铭的样子,真的是一点都不担心,朱常淦干着急没什么用。
自打建削藩、朱棣夺权之后,采取内迁驻地、将不法藩王废为庶人、取消藩王军队等措施限制藩王,明朝王爷们的兵权被大幅压缩,基本上只能起到护卫的作用。
后来在朱厚照时期的正德年间,宁王起兵叛乱,王明阳出兵将宁王镇压。
之后明朝的王爷地位就降到了极点。
不仅不允许进京,还限制出城。
那么明代王爷都在做什么?
大部分都如襄王朱翊铭一样,没有生存的压力,并且有经济支撑。
又有大量的时间、精力用于钻研自己喜欢的东西。
有参禅悟道的,比如宁献王朱权,其不仅信奉道教,还建道教宫观、校正刊刻道教籍。
有为非作歹的,王爷就藩之后,无论是自己的原因还是下人的狐假虎威,大明王朝各地与王府有关的犯罪案件层出不穷,王府内部,王府与官员,王府与百姓的冲突不断。
也有追求享乐的,如梁庄王,追求华丽,家中据说比皇宫之中还富丽堂皇,还有庆成王,其生育的子女竟相传有百人之多。
也有喜欢手工的,这一点和天启皇帝一样,宁王、衡王、潞王、益王喜欢制作古琴,朱权还喜欢制作瓦砚、朱载堉制作乐器。
也有喜欢刊刻籍的,宁王朱权编写的《神奇秘谱》《唐律笛色谱》中便有唐宋古谱,仅他一人编写的见诸史料的籍便达到一百多种。
朱常淦叹了一口气,“大明朝这帮王爷的生活,真的是多姿多彩啊!”
说他们遗憾、悲惨也好,骂他们蛀虫也罢,但他们总体上而言是丰富多彩的,如朱权留存下来的大量史料籍,八大山人这样一度“疯癫”的落魄人,被后人推崇。
可惜自己没有赶上好时代!
……
等朱常淦从屋子里面出去之后,朱翊铭停下了手中的毛笔。
目光闪烁如老狐狸,摇头叹道:“护卫?你真的以为咱王府有多少护卫?”
按照明律,亲王的护卫几乎都是从禁卫中挑的有的本身就是厂卫和朝廷的眼线,按祖制,不得超过3000人,但实际上不过百余人。
一旦违制就会受到极端严厉的追究,且亲王不具备完全司法豁免,杀了人一样要追究。
万历朝的辽王,仅仅被怀疑就被下狱死的不明不白。
这些护卫说白了,就是监视亲王活动的,一旦王爷活动范围出了王府所在的州府,被锦衣卫和东厂知道,那事情就大了,搞不好小命不保。
关键无论是万历朝、天启朝还是现在的崇祯朝,历届首辅都喜欢拿藩王说事,就因为藩王们没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