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腕,摇了摇袋子,“吃完再走吧。” 秦岐站在檐下略一点头,跟着她走了回去。 他说:“买了什么?” “甜豆腐花,还有包子。” 这里的早餐品种不多,她道:“你要是不喜欢,我明天再看看有没有培根三明治。” 秦岐站在门边,“谁和你说,我喜欢培根三明治?” 陶之音率先走近餐桌,放下早餐袋子,“你不喜欢的吗?”她解袋子的手一停,回忆时清晰时模糊地回闪进脑海,最记忆犹新的,是他某段时间比不认识时还冷漠的神情。 粉淡的唇往下一抿,自觉不应该提在a市发生的事情。她想,他可是专程去医院道歉,说清楚道明白地让她别送早餐了。 于是不在意地装起假笑,客套道:“那你要吃什么可以提前和我说,这里东西不多,买得到就买,买不到我就随心情。” 秦岐在她身旁落座,不似要深究的样子,“以后看你心情买就好。” 陶之音边琢磨着“以后”这两个字的含义,边把里头的两人份挨个拿出来,分好里面的塑料勺。 两个透明色的小塑料碗,陶之音起身去找来白砂糖,“要加甜吗?” “加吧。” “里面已经放了薄荷水,不知道你要多少糖。”她把小巧的糖罐子拿在手里,浅浅添了一勺准备放进他身前的碗里。 “完了!完了!” 此时从楼上传来咚咚咚的踩地声,继而是两句短促又凄厉的叫喊。 “啊——!” 吓得陶之音手里的勺子没握稳,啪嗒掉进碗里,她赶紧收回往门口探究的视线,低头去拾勺子,没想到秦岐也正伸手,准备把东西拿出来。 两人的手切切实实地挨在一起,一冷一热,激得她动作很大地往回抽走。 指尖一不小心就碰翻了那碗豆腐花。 白色的豆花混合着透明甜汁,全数倒了出去,只有碗底剩了点儿,其余地哗啦啦往附近流。 陶之音好歹被这一幕看呆了,完全没有瞧秦岐,做错事一样缩着脑袋去抽桌上的纸巾。 四五张纸按在桌上流出来的水湿,本来圆圆如果冻的豆腐花,现在都碎成大小不一致的残渣,还有一半混合着少量的甜水从桌沿慢慢往下滴。 她心里还记挂着刚刚的喊叫,速战速决地倾身往前去接。 秦岐仰靠后,下巴微敛,看着在他前面随着动作不停晃的脑袋。 她挤在桌边和他之间,手里拿了一堆的纸巾,把那些碎渣收拾走,擦干净了桌上的水渍,视线一垂,便看见他黑色休闲裤的膝盖处晕了一小块污渍。 她还半倾着身,转过来头问:“你裤子脏了,要不要擦一下。” 第二次从她口中听到,自己曾在梦里说过的话——脏了。 秦岐扫了一眼,从她手里的纸中轻轻抽出一张,“不碍事,你上楼去看看吧。” “嗯好。”她抓起桌上的纸团,伸手要把他手里的也一起扔掉。 只见他脊背笔挺,长直的睫毛敛住眼睛,右手拿纸巾擦拭,陶之音挠了挠头,“我帮你扔。” 她更低了身体,几乎埋在他胸膛前,臂弯里,清柔的发丝拂过下颌角,甚至有一根黑发绕进他唇边。 突兀的,他右手高高一举,远离了她。 陶之音的手在那儿扑了个空,跟着他的手往高处走,很疑惑:“干嘛?” “姐姐!姐姐!我——”门外再次想起闵露的喊声,这次除了声量依旧大,没有了最开始的慌乱焦急。 …… 陶之音满脸通红地扑进被子里。 冰凉的手心贴在脸颊,缓了好半天,才起来拿衣服换。她从窗户缝里看了一眼楼下,秦岐还站在门口等她。 闵露一声吼让她吓得翻了碗,突然下楼也没个声音,在门口再喊一声。 她再次被吓到,一手直接扶上了人家的胸膛。 “姐姐,我——”闵露急匆匆忙进来,看见的就是,一坐一站,知音姐姐摸着人家胸前,惊愕地看向她。 她声音弱了下去,“我,我作业忘带了,昨天作业挺多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进来还是出去。 陶之音还朦朦胧在她的思维里,手撑着那块硬挺的胸肌,顺着自己的方向游移到手臂,一瞬站直了身体,“那你早点回去再写?我买了早餐。” “好,我……”闵露冷不丁看到一双暗沉洞彻的黑眸,双腿一定,咽了咽口水,“我刷个牙再下来吃。” <
> 陶之音见她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便低头往侧边看去,“你凶她了?” 秦岐坐在原位,头颈半抬,斜睨地落了一眼在她脸上,“我没说话。” 视线在空气中交织,他故意皱着眉先移开了眼。 大有被冤枉的无辜感。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陶之音摆摆手,眼见局面愈发尴尬,她更是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刚刚把人当作扶手了。 大早上没有豆腐花吃,豆腐倒是吃的一干二净。 她捏了捏耳朵,果然摸到一手滚烫,心虚地往旁边走,“我给你倒水喝!” “不喝,先过来。”带了几许沙哑的嗓音,他说:“我等会出门,你随便带那个闵露出去散散心。” 扔掉手里的纸团,他自顾自拆开一次性筷子,两只竹筷子互相摩擦去掉刺尖,慢条斯理地递给她。 除去陶之音分给小胖的小笼包,其他的是一个塑料袋装两个包子,一荤一素。 她坐回位置,接来又放下,“我不想吃。” 他一说出门,她便惦记着跟他一起去石焱家的厂子,“你带我一起去吧。” “不准。”秦岐起身往门外走,被陶之音一把拉住了。 本来是想拉住他的袖子,她记得以往自己总爱用这种路数挽救一波,只是这次因为一站一坐,一个转身就伸手去,抓住了他的手掌。 虚松的大手里溜进另外的体温,秦岐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他心里仿佛有千万只幼蚁密集地爬过,传带到掌心。 偏她手心微凉,力道又紧,浅浅的指甲刮在掌纹上,更放大了此刻的所有感官,似麻非麻,电流一样,比之刚才的过分行径还要撩拨。 他反手抓了她腕骨,俯身去问:“你故意的?” 陶之音的手被握了个紧,与之前的角度对调,整个人坐在位置上矮他大半截,逼近的身形如巍山笼罩,她顺上他衣袖,紧张地抠了抠,“没……我去换个衣服,你等我一起。” 临雾镇只有一座工厂,主营冷冻食品加工,厂房自外粗略一看,墙面斑驳破旧,铁栅栏内几个大型厂房旁架一个停车雨棚。 绿色的雨棚上积攒着黑褐色雨水,积水上漂浮几片枯叶,风一吹,便从倾斜的铁板面往下滴水,现在正值上班高峰,工人陆陆续续地把自行车,电瓶车往雨棚下停放,对于那些微小的漏水视若无睹。 陶之音正在这座厂房对面的居民楼楼道里。 本来是被勒令呆在路口的车子里,但她找了借口说到不远的市集买东西,绕了一圈走回来。 秦岐不在外面,约莫已经进去了,她在原地四处观察了一番,发现这栋居民楼距离厂房近,大致有十层楼高,楼里大部分都是租住的工人,现在这个时间点纷纷步行去打卡了。 陶之音等第一波下楼的人流走完,才踏进这栋楼。 楼下的大门自早到晚敞开,楼道里贴着各式各样的小广告纸,水泥楼梯,旁边的楼梯扶手上积着厚厚的一层灰色尘土。走到四楼转角的位置,两扇窗户贴着报纸,报纸颜色旧黄,上方两端失去黏性,往下垂挂,在这半挂的缝隙与旁边墙面间,织着一张透明、密麻的蜘蛛网丝,而底下的缝隙里依旧是一片积灰。 这种公共区域,肯定是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她捂住口鼻,按住窗框,往旁边使劲一推。 “硌呲!”“硌呲!” 窗户前后摇了摇,只挪动了几厘米,发出的声音让皮肤生理性地竖起毛孔。 陶之音只好两手并在一起,双手用力地推开这扇窗户。 清风吹进楼道,带起灰尘弥漫到空气,肉眼可见地飞舞在眼前,她忍不住捂住嘴巴打了两三个喷嚏。 揉了揉鼻尖,往窗户外望去,开阔的视野,让她得以看清对面厂房内的一切。 厂房前的空地没有秦岐的身影,一辆粉色跑车惹眼地单独停在一栋三层高的办公楼旁边,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接近九点钟。 楼道里非常安静,她专注地等待,判断秦岐应该是进了这栋办公楼里,还没出来。 十分钟,十五分钟,楼道传音强,高处传来阵阵脚步,她没在意。 “来了焱哥,你今天这么早用车么?” “知道,好的,我现在就去开过来。” 男人本来慢悠悠地脚步骤然加快,由远至近,很快到达了四层。 陶之音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就呆立住了,不敢回头,更没有好奇张望,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看向楼下。 <
> 男人急着去开车,随意瞟了一眼楼道里的女人,心里奇怪这里还有人站着不动。 他本来已经走到了三楼,忽地想到什么顿住脚,挂起一抹关切笑意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