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渐末。 洛城的春气显的更盛,最能体现的无非是天气与绿植。 放晴的天气与之前细雨纷纷截然相反,周遭以眼可见的高树、低草等绿意更浓。 不再受阴晴不定天气的约束,大街小巷的人也多了起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对璧人平凡却又显眼。 平凡的是两两成双,这很常见;显眼的却是他们出众的容貌与萦绕在他们之间青涩、暧昧的气氛。 走在外侧的男子的手略显局促的手中握住的剑身上蹭了蹭。 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紧张感。 端正着身子直直的看向前方的路,但余光始终落在身边女子身上,注意着女子前方的动静,若是有摊位或遮挡物也能及时提醒。 内侧的女子则与那男子有所不同,并不是高昂着脑袋直视前方,而是低着头,眼睑微微向下,脸上还有些许未完全消散的红晕。 但被半遮掩住的眼中带着的是止不住的欢喜与淡淡的羞涩。 这二人便是霍韫知和许令仪。 说来也是奇怪,在这之前,霍韫知从未亲身接触过这样的事情,也并不擅长去做这样的事情。 就连之前在许府的时候也都是经过霍父的点拨和询问顾锦修才有了一丝头绪。 但今天确实他自己主动的。 今日一早,霍韫知看着放晴的天气,就在心中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选了个不早也不晚的时间,他什么都没想,只一腔真心实意就直奔许府而去。 许大人这个时间自是不在府上的,府中只有许夫人和许令仪二人在。 原本许夫人还在和许令仪商量着说,现在终于有时间能带着许令仪熟悉熟悉洛城。 母女二人还正在讨论着。 门房处便匆匆赶来禀报,说是清郡王来寻许令仪,人已经到了,现在前厅处。 许令仪一听霍韫知来了的消息,不好意思的朝许夫人看了一眼。 小女儿的姿态十足。 许夫人笑了笑,抬了抬手,示意许令仪去往前厅。 若是在下定之前,许夫人定不会只单独由许令仪前去,就算是洛朝风气开放,但也还是有规矩的。 但前几日霍韫知和许令仪才下完定,这规矩也就算不得了。 此时霍韫知前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许令仪。 更何况,霍韫知都表明了十来寻许令仪的。 许夫人也年轻过,自是懂得这些的。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许令仪瞧见许夫人打趣儿的眼神,不好意思的加快了脚步,只想着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仿佛走得快一些,离开了这个地方,逃出许夫人眼神的范围,就能将那股涌上心头的羞涩与脸颊上的红晕褪下去一般。 殊不知,这样娇羞的神色再配上匆匆的脚步,才是更能使人误会。 许令仪边走着,边对着冬舒与明夏埋怨,说:“今日的太阳怎的回事,怎这样的照人,晒的人心烦意乱的。” 冬舒和明夏默默对视一眼,望了望他们身处的回廊,阳光全都被挡在了外面。 没提醒许令仪这一点,只是附和着她的话。 二人心想:小姐脸皮薄,都怪这太阳。 去往前厅的路上,许令仪一直在心中想,这次霍韫知来是因为什么。 算来,若是加上这次,她和霍韫知才是第二次正式见面。 只寥寥几面的二人,却将未来几十年的命运绑在了一起。 也是神奇。 思绪糟糟。 霍韫知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轻缓有序。 便知道该是许令仪来了。 他转过身去。 那日踏着阳光碎片的姑娘,再一次以同样的方式走到了他身边。 恍惚间,两道身影渐渐重合。 一个在花园处,那是初见;另一个就在此时,这是再见。 但无论是哪一个,没有变的都只霍韫知与许令仪二人。 霍韫知心想,这天是放晴了,这太阳也太过惹人,晒得人都醉了。 若不是这太阳将人沉醉,那为何每次相见,许令仪都能让他晃了眼,扰了神。 许令仪走近了。 霍韫知道:“许姑娘。” 许令仪见状,微微福了一礼
:“霍公子。” 许令仪本不应叫这个称呼,但先前初见之时,霍韫知就已经明确表示在往后的相处中并不需要“郡王”这样的称呼。 一时之间,许令仪也想不出其他的称呼来,也只得学着霍韫知唤她一般,轻声回了一句“霍公子。” 二人落座。 茶烟袅袅升起。 霍韫知在这满厅的茶香之中表明了来意。 他说想着许令仪刚来洛城不久,或对洛城许多地方都还不熟悉、不了解,借今日的好天气,想邀许令仪出去熟悉熟悉洛城。 许令仪听着霍韫知的话,心中泛点涟漪。 她又想起了第一次与霍韫知在花园相见时,霍韫知说的话。 他对她尽可能用极为细致的言语描绘一个她不熟悉的洛城。 当时或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缘故,她能感觉到霍韫知的紧张,也能从那份紧张中感受到霍韫知已经竭力的想让她也了解到,这个她初到的洛城。 许令仪还记得,当时霍韫知说到兴起时,对她许诺之后若是有时间,定要带她亲自去感受、去熟悉。 彼时的许令仪以为那不过是霍韫知兴起上头时的一句随语,又或是客气而已。 却不想今日天刚放晴,霍韫知就上门来,说是要兑现之前的诺言,带她出去感受他眼中的洛城。 霍韫知讲完后,便在一旁等着许令仪的回应。 就算是霍韫知有心想带许令仪出去,且现在他们的身份就算是单独出去了,外人也不说说三道四的,但他还是想征求许令仪自己的意见。 他想让许令仪是自己愿意和他一起出去,而不是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又或是以一种令人不得不拒绝的态度,去让许令仪接受,而不是选择。 本来他们二人的这件婚事,说来也算是他霍韫知连累了许令仪。 许令仪甚至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若是在其他事上,能将选择权交给许令仪,也算是一种尊重。 许令仪听完后,对霍韫知给出的明显让她选择的态度,惊讶到了。 在许令仪看来,即使之前她并没有怎么接触过像霍韫知这样的身份,但也是有所听闻的。 即使二人已有婚约在身,但像他们二人这样身份相差过大的。 若要让对方做到这样,实在是难得。 但许令仪很快调整好神情,不过是片刻,就冲着霍韫知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她答应了。 得到了许令仪的答应之后,霍韫知原本紧握在身侧的双手,缓缓舒展开来,之前还因为过于紧张而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接着,霍韫知又对许令仪说到,想请见许夫人一面。 许令仪心知原因,没有多问,示意明夏去请许夫人。 气氛随着明夏的离去,再次变得静了下来。 在这样的气氛中,冬舒极有眼力见儿的垂首退了出去。 像是为了打破这样的“静”。 霍韫知开口了。 在许令仪期待的目光下,原本还有些不知所措的霍韫知也慢慢放松下来。 “放松,没什么大不了,又不是没有单独相处过,冷静点霍韫知,要像个男人一样,把你想说的给她全都讲出来”霍韫知暗自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他对许令仪介绍今日的路线。 说是天气晴朗,在这样的时季去望春湖游船最是适宜。 说了望春湖又说道城内哪里有什么值得一尝的美食、又或是哪里有什么稀奇古怪值得一瞧。 随着霍韫知介绍的地方越来越多,气氛由“静”变得”动“了起来。 像是初见时那般,霍韫知坐在许令仪的身侧兴致勃勃的为她介绍着,她始终都带着微笑真切的看着他,安静的听着霍韫知为她介绍她所不熟悉的一切。 在霍韫知需要时,偶尔出声询问,表达一些她自己的想法。 时间走的很快,快的让霍韫知觉得并没有和许令仪说多少时,许夫人就已经到了。 在见过许夫人之后,对她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并郑重的对许夫人说到,之后定会亲自将许令仪送回许府,不让她和许大人担心。 经霍韫知这么一说,许夫人在心中对霍韫知的满意度又上升了不少。 二人告别许夫人之后,霍韫知就带着许令仪出门了。 冬舒和明夏则被留在了府中。 该是让霍韫知与许令仪享受难得时光。 霍韫知在心中暗自为今日自己的
决定感到自豪。 现在看来,不用任何人的指导,他自己现在慢慢摸索出来的一切,却都刚好误打误撞。 霍韫知与许令仪在街上走着。 穿过长街,在顺着大道行不过百步,就能看到那碧波荡漾的湖畔。 绿柳轻垂,些许点映进湖水中,随风飘荡,荡出星星点点的波纹。 岸边的船坊也随着那波浪晃悠。 晃晃悠悠,见几只船来船往。 有载人归来,也有载人游去。 偶尔掠过水面的飞鸟则显得格外鲜活。 飞鸟踩着湖中被飘落、荡漾的绿叶,像是将其作为暂时的停靠,又像是轻掠一瞬就能得趣的新鲜。 这是许令仪来到望春湖的第一印象。 生机、诗意…… 像是一幅蕴含春意的画卷一般。 这是在江北域从未见过的景色。 许令仪眼中全是欣喜与好奇。 她抬眼望着这景色,霍韫知侧首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