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龙怕救卫怀的事儿被他们听见,万一回头禀告了知府,事情就不好办了;他又不敢和蔡贤卿径直走开,那样更会招致怀疑。
他只得低头望望那微微荡漾的茶水,忽然灵机一动,旁敲侧击地说道:“茶是好茶,”他吹了口从茶碗里浮上来的热气,“不过淡了些,再浓一点为好,得把糖加进去。”
蔡贤卿从没听说此处有吃茶添糖的习俗,登时就省得他这是话外之音,便笑道:“此处没糖。”
“谁说无糖可添?”夏元龙道,“若您能唱段戏来助兴,则足当糖矣。不知可有专道这茶的唱段?”
“肯定是有的。要不然小人亮几声嗓子,请您听听?”蔡贤卿不知其是何意,抛出这句话来试探道。
身后的差役的眼睛也乜过去。
“这就不用了,玩笑话而已。您过几日就要去王府了,不正好可演一段唱茶的戏,王爷一见,知道您这是暗劝他吃茶,自然比您径直劝谏要妙些,王爷也不会怪罪不是?”
蔡贤卿啜一口茶,眯着狡黠的眼睛,说道:“言之有理。”
“咱们该走了吧?”蔡贤卿将茶吃尽了,问道。
“是该走了。”他们相对一笑,去店家那结了钱,然后一同往一个窄巷子去了。
一个差役见他们走了,一拍那帮人:“赶紧追,我看他们准要商议什么!”
几个人登时放下茶,用衣袖抹了嘴,各带了刀,往那巷子的方向飞奔。
追得近了,他们便故意放长了些距离,靠着那一堵堵粉墙,借着树荫的掩护,在暗光里慢慢行进,窥察着他两人的动向。
他们跟了片刻,也不见他们交谈何事;直至一个路口处,蔡贤卿才说了句话,可惜只是道别之辞,二人随后便分路而行了。差役们仍不甘心,又干等了一阵,才按原路无精打采地回去,和在茶馆等着的那人说:“他们没有阴谋。”
……
三天后。建康王府前。
蔡贤卿领着戏班子的一众戏子,坐着万王爷相赠的马车,赶到王府跟前。
戏子们坐在车里说着笑话,谈天说地,蔡贤卿在这一片嘈乱声中先下了车,他们紧随其后,下着车也不忘聊个不停。
“叽叽喳喳的别说了!这是王府!”蔡贤卿吼道。
众人都敛了声息。
蔡贤卿便不说话,叩响府门,一老奴才从里面出来,他便殷勤地笑道:“许老,我带着徒弟们来了,请您帮我们引引路吧。”
“贤卿啊,都来了多少回儿了,不要这么客气嘛!来,我给你指路!”那老人笑道。
“你们,跟过来!”蔡贤卿顿时转变了脸色,严厉地冲戏子们喊道。
蔡贤卿等进了两道门,穿过待访厅,然后用钥匙开了西侧门,迎面就是一段宽巷子,两边植着枝繁叶茂的巨松,足可合抱。他们行了半天,走到一个石拱门下,门当中歪歪斜斜写着三个字,蔡贤卿不甚认识,只见有个‘园’字,便明白这是王府的花园了。
他们一进园子,道路就宽广起来,四通八达,周围都是青葱之木,将厅堂之类的屋子几近遮蔽起来,仅开辟着正面的两扇门;园中挖了一面湖,湖南面靠着一座假山,势起千层,奇崛峻峭;湖心建一座亭子,亭顶满铺着青灰的瓦,亭柱刷得漆一般红。
蔡贤卿正赏着景,走到湖边,却突然停住步子,一叫那位老仆,老仆赶忙回过头来,见他谄媚地一笑,不知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