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成了如今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夏豆。也因原身丫头离家三年,性情起了变化也情有可原,她这个异世冒牌货各种作衅也没被烧死。
老话说既来之则安之,可这情况让人如何安得。
就这夏老爹家,举家上下六张嘴,全指望着山背上那三亩薄地,几个小的又正是要吃要喝的年龄,一年到头天天在地里刨土,就那点粮食产量,除了得交的粮税,余的紧着攒着甚至不够嚼用。
夏豆之前还那么病一场,竟请了赤脚大夫,夏家老底都给这回请空了不算,估计又多了一笔外债。再者夏豆这原身,约摸从小就没吃几顿好的,瘦得似把秧苗杆子,弱如细柳风一吹就歪。
如此这般种田设定,全然不是夏豆想要的人生。决不是。
夏豆初醒时大半月自怨自艾不能自已,懵懵呆呆半点农活不会干,夏家两老先只当她是病没好全,久了便以为她过惯了城里好吃好喝的日子,或是还做着飞上枝头的梦,想回去那户人家做丫鬟<ahref=".leenks1818901"target="_ank">公子勿怕我是女鬼<a>。
夏老爹老实巴交只偶尔叹两口老气,娘亲李氏是有些主见的,愈发横竖看她不顺眼,搞得夏豆愈发觉得人生惨淡日子没盼头。
这日子委实苦比黄莲,就好比眼前,夏豆自认不是挑嘴的主,何况饿了整天,如今端着碗热腾腾的粟米饭,还只囫囵扒拉了几口,糙涩难咽的饭食全堵在嗓子眼,再无胃口多吃。
可见思想尚且不能完全支配躯体,吃货的胃口最是勉强不得。
为了不让瘦弱不堪的身子给活活饿倒,夏豆方才就用柴火热灰炮了两捧香豆子,在夏家人回来前吃了独食。
那厢夏家几个捧了海碗吃的砸吧作响,唯有夏豆食不下咽地放了碗,她娘李氏眼里看着忍不住皱了眉头,这女儿是过惯了富人日子,连这香喷喷的干饭都不满意了,什么命过什么日子,农家女还想好衣美食,这是梦还没有醒?
赵氏看也没看她,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有得吃还讲究?再过些日子连干饭都没得吃了”。
夏豆心虚的低了头,弱弱道:“没..没讲究,是饱了。”
“一天到头你就吃鸡屎多的饭,为了救你这小命,你爹连存粮都卖了,回头你自个作践没了,也怪不得他人”。
鸡屎多的饭...
这比喻打得..大写的服。
大抵因母女同心,夏家老少如今都当她自己人,唯独娘亲李氏看她的目光总带了些意味莫名审视,似是不能接受自家女儿性情大变,夏豆原本就底气不足,越发小心翼翼不敢亲近。
这还是李氏头次对她用另种方式表达关心,夏豆心里头又是别扭又是感动。
夏老爹对这个二女儿却是打心眼儿里疼的,但老爷们每日在地里累死累活,哪里能知晓女儿的心思,于是出声圆话道:“二姐儿多食些,身子骨本就弱,不多吃些咋养得好”。
夏豆含糊着低头不敢多说。
“二姐姐煮的饭食这般香,怎不多吃点啊,”夏荠端着碗不解地问道。
“是啊,二姐,你吃的太少了,回头干活都没气力。”夏树吞了一大口饭含混着说。
“二妹妹,多少再多吃两口。”连一向木讷寡言的大哥夏木都忍不住劝了句。
夏家人一人一句劝解她多吃些饭食,尽管那小锅子粟米饭其实还不够他们自己吃的,哪里知道她早就吃了点东西。
之前煮饭时夏豆饿的眼睛发黑,干脆埋了两捧豆子在热灰里,鲜豆子炮烙起来又香又脆,吃完肚子也填的几分饱。
而这些天打的黄豆子是家里近来唯一的收成,指望着能撑过年末那漫长而寒冷的冬季,夏豆嘴馋吃了独食,现在怎好说出实情。
又硬又实的烙豆子突然就沉甸甸的积在了夏豆的胃里,直到晚时上了炕床都没能消化完。
梆硬咯背的炕上夏豆翻来覆去睡不着,半枕着手臂想遥无边际的心事,眼角尾蓦地就闪过了一滴水光,洇在寂阑的夜里无声无息。
撑得真是难受。
夏豆想,独食果然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