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铁青着脸起身时,他的前任未婚妻已经灵巧地上了马车,一溜烟地绝尘而去了。
上车的时候,香桥满心清爽。
上次跟表哥过招时,她连连失利,还疑心自己最近懈怠了拳脚功课,有些退步了。可恨这些年来花费了不少银子请拳脚名师指点,到头来竟然全无用途?
可今日拿世子爷小试牛刀,她这才放下心来,还好还好,大把的银子没有打水漂!
可一旁的单妈妈方才压根没看见自家小姐拿脚绊人,只还在气:“幸亏陛下圣明,替姑娘你解除了婚事。以前老奴只是听闻他荒唐,可从来没见识过。今天算是开了眼界,满京城的巷子胡同里看看去,哪有这样见了姑娘就走不动路的浪荡子?小姐,你既然与他解除了婚姻,以后见着他可要离得远一些。若是被旁人看见你同他说话,没得辱没了你的名声!”
知晚知道单妈妈是真的生气了,笑着说:“好啦,我都记下了。就是你不说我也懒得同他讲话。”
等回到盛府的时候,祖母她们已经安置下来。
京城里的宅院里一直留着人,主人们的房间也还算干净,有许多物件当初去叶城的时候没有带走,所以现在回来用也都是现成的。
单妈妈觉得小姐偶遇世子爷的事情不是什么小事,所以先跟秦老太君知会了。
秦老太君冷哼了一声,可转眼看着自己养在身边三年的丫头,心道:也难怪王府的那小子认不出来,这女大十八变,有时候变得也真是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今这丫头完全出落成大姑娘的模样,难得的是从小就是美人胚子竟然一直都没有长歪,反而愈加出落得芙蓉清莲一般脱俗了。
不过这姑娘家长得好看,出门在外也要小心些了。京城虽然是繁华之地,可也有那拐子掳人的行当,每年中秋十五游园灯会的,都会有好看的小姑娘被拐子掳走的骇人事件。
家里养出娇花一般的女孩子,出门时更要精心仔细些。
可没等老太君开口提醒孙女,一直坐在旁边听着的成天复已经绷着脸开口将丫头训了一顿:“你入了京城,不早早跟着外祖母回府,却还满街闲逛!那河埠头上都是做粗活重活的男子粗汉,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好一个人去那里抛头露面?”
也许是在军营里训惯了大头兵的缘故,现在的成小将军开口说话时,不怒自威,言辞毫不留情面。
知晚还算识趣,只乖乖听着,到最后还是秦老太君先心疼起来,打断了外孙子的训诫道:“好了,这里又不是你的军营,干嘛说话那么一板一眼的?你还知道她是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不留情面?我的孙女,不用你来训!”
看外祖母不乐意了,成天复这才住了嘴,沉默地听着香桥询问祖母的起居饮食之后,便起身告辞,准备回隔壁府院去了——陛下的赏赐的将军府还在修缮,所以他暂时还是住在桐安胡同,与盛家紧挨着的那座宅子里。
不过他出来时,知晚也跟着出来了,跟在成天复的后面亡羊补牢道:“表哥,我知道错了,以后出门时一定当心,绝对不会给盛家丢脸……”
成天复缓下脚步,看了看她,表情似乎缓和了些,开口道:“方才是我说得急了些,不过现在京城里到处都是回京的兵卒还有部将,他们在边疆憋闷得不行,回京领功后,免不得到处畅饮游玩一番,这些人良莠不齐,难免有些人品不端,酒德不好的。若是无家中男眷相陪,你这两天就不要随便出街了,更不要早出晚归的。”
知晚觉得表哥这三年在军营里待得性子变了,训人的时候似乎也有些话多,不过还是乖巧一一应下,正琢磨着怎么开口让表哥替她约行会的李会长时,只见得晴哭着跑了出来:“哥,你可算回来了,父亲真是胡闹,已经给齐家下了解聘的,母亲一会要去秦家请表公出面斡旋。可是父亲这么难缠,只怕齐家……不能再愿意这门婚事了。”
知晚看得晴哭得厉害,连忙伸手去扶。
再转头时,却发现成天复已经大步朝着自己宅子走去,大概是去跟母亲一起去秦家处理这挠头的事情去了。
知晚安慰得晴道:“你放心,既然表哥出面,这事情大约就能解决,齐家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家,齐公子又跟你两情相悦,岂是轻易就冲散的。再说若是冲散,便说明他跟你无缘,也不必太可惜……”
得晴显然不会欣赏香桥生意人说话两头堵的艺术,想到自己家要退婚,再次痛哭出声,最后不放心,到底跟着母亲和哥哥一同去了。
知晚叹了一口气,成培年闹了这一出纯粹是在逼着成天复回归成家。
这种枉顾女儿幸福,却一味逼迫长子的爹爹,也算是让人开眼界了。
果然,当成天复陪着桂娘和得晴回来的时候,桂娘从入门起就没停过骂,只希望天公降下一道霹雳,劈死那对成家狗兄弟。
待到了老太君的面前,桂娘不好再骂,可是那胸膛起起伏伏,显然是余怒如海,还未停歇。
原来成培年也到了秦家,跟桂娘面谈此事的时候,说得直截了当,他也不是故意为难女儿,当爹的哪里会盼着女儿不幸福?
实在满京城里有的是比齐家更好的婚事,干嘛要屈就一个举子?
不过女儿若是执意要嫁,他也不是非阻拦不可,但是有一样,那就是成天复是一定要回成家,认祖归宗。
虽然当初桂娘跟他和离的时候讲的清楚,两个孩子归给桂娘,但也不过是由着她抚养而已,这婚嫁大事,原本也该跟父亲商量一下。
王芙在旁边听了,纳闷道:“不是说当初定好了,两个孩子的婚嫁都不用他管了吗?”
桂娘恨恨道:“自然是都说好的,可谁知田佩蓉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到现在成培年也没有个像样的嫡子,他现在反悔打官司,也是理由充分,就算到了官家那里,也没有分了家产的儿子不认无后爹爹的道理。”
当年盛家离京城的时候,田佩蓉也快生了,这怀胎数月小心呵护之后,一遭分娩后,却生了个死婴,那男婴猫儿一般,生下来浑身青紫,叫也叫不出,没一会的功夫,就没了。
随后的几年里,田佩蓉的肚子就不见响动了。她自知理亏,便抬举了自己的一个丫鬟,开脸给成培年做了妾侍。
可是这一年来也不过生了个女孩,始终没有儿子的影踪。而成培年看着自己寄养在盛家的儿子日渐出息,又在北边建功立业,心里自然如火灼烧。
他的岳丈田贤钟倒是给他出了主意,让他将儿子找回成家。
毕竟是亲父子,还有解不开的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