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卒们得令,便将满地打滚的彪爷还有一帮手下全都带走了。
这时,成天复转过身来,冷冷看着小表妹,那眼神比方才的悍匪都吓人……
知晚抿了抿嘴,笑着道:“表哥你看,我这几年的功夫没有白练……今天的事情有些吓人,你替我瞒着,别告诉祖母可好?不然她老人家一担心,血脉不稳要失眠的……”
成天复垂眸瞪着她道:“你还知祖母会担心?为何不肯听我的话乖乖呆在府里?若不是我临时有事回府去,听到你出门的事情,又碰巧赶过来,方才的事情你要如何收场?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不过侥幸命中,砍了贼人的一只手罢了,有什么可得意的?你可有想过,若是落在他们的手里,你是怎样的下场?”
成将军初时还算镇定,可是越说越来气,那声音到了最后如闷雷惊吼,在知晚的头顶连绵炸开。
知晚自知理亏,只掏出手帕不停地擦拭着手里的短刃缓解尴尬,全然是稚龄顽童不服管,又不敢顶嘴的样子。
看得成天复心里是愈加来气。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扬声喊道:“成老四!你莫怪她!都是我的错,是我托人约她出来的!”
似乎老天爷嫌弃官道太冷清,居然不嫌乱似的,再添了一队人马。
原来金世子从河埠头回来时,一直跟盛府的车队后面走,毕竟天色已晚,他也要回城。
只是世子爷刚刚被盛家小姐劈头盖脸地骂过,也要坚持些男儿自尊,不好挨得太近。
可没想到前面的盛家车队不但突然停下,而且折返走起了回头路。
当金廉元远远看到了那盛家车队遇劫时,正好看到盛香桥立在马车上,以及成天复领兵赶到。
等他来时,此处乾坤已定,成天复正劈头盖脸地骂着盛香桥。
金廉元觉得成家老四真是半点未变,毫无怜香惜玉之心。香桥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刚刚经历了如此变乱,他不安抚一下,只会板着脸骂人。
金世子听不下去了,主动承揽责任,免得美人被那一板一眼的表哥骂哭。
可是成天复见世子爷居然来了,微微眯眼,回头看了看只低头擦刀的小姑娘,然后转过头来,声音又冷了几分钟地对金世子道:“不知世子爷为何将我表妹约出城外?”
金世子当初非得将香桥骗出城来倒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觉得盛家的家长肯定不会让香桥跟自己往来。
正好香桥也总来往船埠头,他在此跟她说说悄悄话,也免了盛家大人的打扰。
谁曾想到,香桥在折返回来的路上竟然遇到这样的情形。
不过,让世子爷此时挂心的却并不是成天复的责难,而是那……不停擦刀的盛小姐。
他刚才靠近的时候,正好看到兵卒拖人,其中有一个断了手掌的贼人鲜血淋漓,看着甚是吓人。
而盛香桥低着头在擦一把血淋淋的刀……
看着那马车之下的断掌,金世子觉得……那砍人的肯定不会是盛香桥,大约是她体贴帮着表哥擦刀吧……
成天复也是的,怎么可以让娇滴滴的女孩子做这等粗野残忍的事情!
容不得他细想,成天复鼻尖沁着寒芒说道:“世子爷当知女儿家名节可贵,若明珠镜台一般,容不得半点着尘。既然解除婚约的事情是两家商定,那就万难更改。我妹妹这几年一直在乡下静养,心思也比不得京城里总是出府交际的小姐活络。还请世子爷莫拿与花魁歌姬结交的做派与她亲近,你若不顾及她的名节随意相约的话,莫怪我成天复替过世的姑父代劳,抽刀与你生死一决!”
他这话说的没有半点故人兄弟的情分了,而且说到“生死一决”的时候,眼底真是透着杀机。
就算金廉元是皇孙又如何,大西皇族祖上是北迁而来,民间至今还保留着边民的些许风气。家里的女孩子若是被人欺辱,甭管对方是皇亲国戚,做父亲兄长的只要下了战,死在决斗场上,就是皇帝都不能指责。
更何况,盛香桥是盛家的嫡女,并非市井平民的女孩,怎么能任凭他这个浪荡子随意相约?
金廉元自然知道自己理亏,加上他也知道成天复的臭脾气,这小子从来不空吠,张嘴就是要咬人的。
眼看着香桥,身上还沾着点点血迹,若方才援兵来迟些,娇花一般的美人很有可能命丧刀下,金世子也感到阵阵后怕。
被成天复一顿痛骂之后,平日里也是张扬惯了的世子爷居然忍着气没有吭声,只是转头对香桥道:“此地不宜久留,成将军还要处置这些歹人,要不……在下护送小姐你回府去吧。”
知晚擦拭好了自己手里的那把短刃,也不看金世子,只对哥哥说道:“表哥,你让手下问问那些贼人为何在路旁折柳圈儿。”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此事并非凑巧。若是那些歹人只是在路途上看着她临时生意想要拐人,压根不必早早清场,在路边做标记劝退同行。
他们做这标记,分明布局甚久,容不得半点闪失!
成天复看她一点也不受教,居然还想操心着审问犯人的事情,便又瞪了她一眼,翻身上马,也不理世子爷,只丢下王府的车队,亲自护送了表妹回去。
今天的事情,着实吓人,知晚一路上又是苦苦求着表哥不要告知祖母。
可惜到了府中还没等表哥发话,单妈妈已经大步流星入了院子,只隐去了香桥将人手砍断那一节,讲事情告知到了祖母那里去。
紧接下来就是盛家的三堂会审。
祖母、姑妈,甚至连得晴香兰都纷纷上阵,耳提面命着香桥不许外出。
她不好顶嘴,只乖巧地一一应下。
不过今日这番惊险,她初露锋芒,入夜也有些兴奋地睡不着觉,干脆起身,准备去后花园的练武场上舒展一下筋骨,重温一下她御剑女侠白日的风采。
可知晚提剑到了练舞场时,却发现表哥也在,正在月下舞枪。
身形高大的青年猿臂狼腰,身形灵动,那一把镀金的□□在月下快速闪动,仿若繁星坠落,在高挂长灯的反射下划出让人眼花缭乱的闪光。
有那么一刻,知晚总算明白说人所说善舞矛者“泼水而不能入”的境界为何了……几年不见,表哥的武艺更上几层楼,已经在弑杀的战场之上磨砺得更加扎实儿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