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红梅隔着船舷把一份捆好的地图和一小袋银两扔了过来,让赋云歌按照地图来走,以免迷路。
天色还是青霭朦胧,江水两岸的山却都已经翠绿可人。赋云歌有心无心地划着船,不时回头望两眼。
水流漫漫,他来时的道路渐渐模糊成了轮廓。摇橹发出荡漾水波的声音,与天空远处的鸟鸣相映成趣。一切都显得清澈而舒适。
一品红梅和赋云歌静静地在水面上行驶着,彼此心中都怀揣着心事。凉湛湛的水珠偶尔溅上船,似乎提醒着行船的人不要沉睡过去。
不远处,水路出现了分岔。赋云歌扭头看了一品红梅一眼,果不其然他正在向自己挥手道别。
“一切小心,赋云歌。”一品红梅淡淡地说着,“一定要找到东方诗明啊。”
“我会的。”赋云歌鼓劲似的抓紧了船篙。
小船已经驶到了分岔的山峡前,是时候分离了。
“好。”一品红梅侧开船只,最后向赋云歌微笑着点点头,“努力吧。”
紧接着,赋云歌的眼帘就被山石所遮挡了,再也看不到一品红梅的身影。
江水渐渐加快,他的小船两边发出了哗哗的响声。水花溅上船舷,他恍然失神的刹那被淋湿的鞋子给惊醒。
“那我也要努力了。”他对着自己说。“可不能……辜负了他们的寄望啊。”
凉风拂过他的脸颊。他握紧船篙,沿着地图上面的方向,加快了船速,一路激流朝目的地江梁城驶去。
…………
江的远处,一座刚刚经历摧残的城镇,此刻似乎开始渐渐恢复生机。
半边的城墙变成了断壁残垣,但城内的很多店铺已经陆续开始了营业。另一边,城主调集劳力,也开始了崭新的重建工作。
此时的饭馆酒肆里,往来的客人大都还在议论着满城风雨的夜袭事件。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但是城内的百姓回想起来还是惊惶如昨日。
“哎呀,据说那个什么【九字号】还是提前发函,跟之前的手段一模一样……”
一间热闹的酒馆里,几个客人正在侃侃而谈,聊的也正是九彻枭影的袭击。
另一个不很了解的人歪头问同伴:“他们是什么目的啊?”
“哎呀,谁能知道呢?”他的同伴晃着筷子,好似见解十分独到,“开始时还以为是瞄准了各地的宝贝,但咱们这江梁城什么宝贝也没有,就炸了半个城墙。他们是想要咱们这城墙砖回去盖茅房么?你说,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就是说啊,他们这才麻烦。谁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袭击,每次又都能得手,可怕不可怕?”上座一个年纪大点的客人咂嘴道。
“可怕,可怕!”围在桌旁的一圈客人都连连称是。
坐在上座旁边的一个人又开口说:“我看啊,这就是多事之春。大家伙都安安稳稳躲回家里,那就是最安全的。管他们什么九字号,十字号,被窝一缩,啥事都没有。”
“甚是,甚是!”大伙儿又点头称是。
远处一桌上,一个少年看着他们在这里絮絮叨叨,不觉有几分好笑。
但是倒也无可非议,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牵连到他们,他们自然可以这样想。
少年俊朗非常,逸气横生。他独自在这个角落吃饭,倒也没引起什么注意。手边是两把铁扇,边角都绽放着微微的寒光。
他就是东方诗明。
自那日夜里被击飞到船上,漂泊一晚之后,他同样靠岸得救了。只不过漂流得更加遥远,来到了更为陌生的地界。上岸后他的盘缠银两都没携带,几经辗转他卖掉了那对银扇换钱,武器则暂时变成了这副铁扇。
一路探查着九彻枭影的踪迹,他近来几日都住在江梁城。只是头绪思路还不清晰,他还需要探听更多的消息。
这家酒馆算是江梁城最热闹的酒馆了,东方诗明干脆就住在了这里。
他偶尔在店堂里说段话本赚钱,好在他自幼博览群,加上说本领不赖,在这里住了些时日,经费还算是充裕。
可惜的是,江湖闲人不少,有用的情报却不多。几日的守株待兔,得到的可靠消息可谓屈指可数。他最近考虑着离开江梁城,往据说最近又遭袭击的浪沙峪一观究竟。
此时的江湖可谓是一盘散沙。应对这样的变局,大家都有心无力。他暗暗想着,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短暂的沉默过后。忽然,那边更远的一桌客人一惊一乍地朗声说道:
“哎,你有没有听说最近那个【除恶生】啊?”
“有啊有啊。”另一个人接过话茬,“据说那个生看起来手无寸铁,但是每天晚上都要杀一个恶人呢。真是神奇。”
刚刚围在一起的客人们显然非常热情,他们很快也加入到新的话题中,聚众凑了过去,你一言我一语地分享着自己听说到的“除恶生”的事迹。
“据说,那个生每天三更就会出去杀人,第二天早上放在门口给大家展览。”
“我听说,他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生,是个什么……大侠。生的身份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是啊是啊。据说他就是当年的那个锦帆游侠,再出江湖了。”
“我也听说……”
“……”
东方诗明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那边还在叽叽喳喳地吵闹,在他们口中那个“除恶生”似乎越来越离奇了。
他轻声苦笑了一下。这几天来大多数还不都是这样的谣言蜚语。
他也并非没有听说过那个“除恶生”的消息,但大多都是这样的夸张与漫天胡扯,让他对这个消息一直抱有相当的质疑。
倘若“除恶生”真的来了,他倒也很想亲眼看看。这个被流言说得天花乱坠、神秘莫测的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