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东方诗明和贾钱早早就起床,收拾好就立刻离开赶路。
贾钱很显然是被客房里刺鼻的霉味折腾得没睡好,眼圈还有些发黑。两人踉踉跄跄走到门口,又毫不意外地发现了新的尸体,仍然是黑色头巾,九彻枭影之人。
贾钱还想趁没人发现把他给搬走,不过被东方诗明劝住了。他也不再坚持,紧了紧箱笼的背带,就跟着东方诗明快速离开了。
“悦去客栈,这家主人确实讲究,自有一番道理。”
路上,贾钱还在愤懑地吐槽,“至少离开的时候确实很快乐,要是叫我再在那里住一宿,我宁愿去睡牛棚。”
东方诗明笑着拍拍他的胳膊:“知足常乐。”
“唉,”贾钱撅着嘴摇晃脑袋,模样像个尖酸的老学究,“时运不齐,命途多舛。何为不引去,坎坷行所难。”
说归说,两人还是抓紧了脚程,快速赶路。
按照两人正常的速度,还有四五天才能回到封鹿郡。为了避免不测,两人加快了步伐,同时遇到人烟稀少的道路就改走山间小径,尽量掩蔽行踪。
走了一整个白天,到了傍晚,却是迟迟没有看到有人烟借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天色又渐渐黯淡了下去,两人的心也越来越沉重。
绕过了一个山湾,太阳的余晖已经完全被山丘遮蔽了。东方诗明看着朦胧下来的四野,决定今晚就在这里驻扎,夜晚赶路可能更加危险。
贾钱早就累到不行,后面一段路都是东方诗明在拖着他走的。听东方诗明打算停驻,自然是求之不得,连连答应。
两人找了一块离大路不算远,又比较隐蔽的树丛歇了下来。贾钱从背后的箱笼里摸出一张宽大的宣纸,权当作垫在地上的纸垫,又找出几根短蜡烛和火折子,就地露营生火。
东方诗明绕着附近转了一圈,拾回了一些柴火和野果。加上从悦去客栈临走时带的干粮,两人也就将就着吃过了晚饭。
东方诗明还好说,贾钱基本没有过这样风餐露宿的经历,整晚看起来情绪都不怎么高涨,或许也是因为疲惫使然。
吃过饭稍作休息,东方诗明让贾钱先睡,他围在火旁提防一下有没有野兽出没。贾钱早就困倦难熬,倒在树旁就准备入睡。
忽然,他又偏过头来,忐忑地看着东方诗明:“贤弟,你说,我们在这里睡觉,会不会到早晨还有死尸找上门来啊?”
东方诗明正在对着篝火出神。听到他这么问,他也只好苦笑:“这个真说不准。不过你都见过这么多了,就算来了新的,也不必要担惊受怕。”
听东方诗明这样说,贾钱觉得也有道理,就放心地转过身子去睡觉,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浓重的呼噜声。
东方诗明独自对着渐渐熹微的火光,眼神里倒映着的,除了火苗的跳动,还有不易察觉的一丝忧虑。
深夜,深山,遥远的山的彼端,仿佛有狼嗥回荡。在清朗的月色下,飒飒夜风吹过层层山头,倍添了不少神秘。
次日,两人挺着疲惫酸痛的身躯醒来。
毕竟一路劳顿,加上休息不好,浑身的状态都非常不适。不过看着地图上离目的地封鹿郡越来越近,两人还是强打精神,准备赶路。
刚拐出树丛,在道旁果不其然地又是一具新尸体。贾钱也不再惊骇了,与东方诗明相视苦笑了一下,就匆忙继续踏上行程。
两人走了一段,又把剩下的干粮拿了出来,边吃边走。不过干粮已经见底,倘若今天仍然没有到达地图上的石崖村,恐怕就要免不了挨饿了。
“石崖村虽然是叫做村子,但是颇具规模啊。”
贾钱回想着自己的见闻,一边给东方诗明解释:“那里算是一座小城镇,虽然不及江梁城,但是也比较热闹。”
“可是地图上显示,我们距离石崖村还有不少路程。”东方诗明说,“依我们的速度,今天很有可能赶不到啊。”
说到这里,东方诗明忽然好奇地问:“贾兄,你之前来往这里时,难道也是这般困窘吗?”
贾钱摇了摇头:“非也非也。以往我归家省亲,都是在初秋的时候。”
“那时正值秋收,来往买卖粮食蔬果的农家络绎不绝,我常常搭他们送货的牛车来经过这段难熬的路。”说着说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不过而今时殊事异,我现在是因为学欠佳,被祭酒遣送回家的,也就没有那种好事了。”
东方诗明皱皱眉头,算是了解了情况。不过这样一来,他们今晚恐怕还要野外露营了。
贾钱说完,心里同样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他仔细地想了一会儿,忽然叫道:“对啊,我想到了一个地方。”
东方诗明见他忽然兴奋,连忙问他是什么地方。
贾钱比划着手指跟东方诗明说:“是这样的,我想到了沿途往前的地方有一间道边的饭馆。虽然我没有去过,但是到秋收的时候,那里是不少沿途农家歇脚休憩的好地方。现在一想,我们应该可以先到那里整顿一下。”
“如此甚好。”东方诗明同样感到宽心不少。即便今天赶路少一点,至少也保证了安全。
想到了这件事,两人越发感到有力气了,脚下呼呼生风,赶路也精神了不少。
天空上排排流云浮动,较之之前的晴空万里更加凉爽。山头绕来绕去,似乎都趋于一致,只有脚下的道路再不断盘旋延伸,在山与山之间如同勾迭的丝带。
绿野盎然,满山都成了浓荫与花色,遮蔽了初春时皴裂的土层,看起来更加可人秀丽。
虽然道边的风景优雅,但是两人还是没有忘记要沿路仔细观察的真正内容。走了将近一个上午,终于在原野的远方似乎看到了一幢小小的房屋,虽然模糊得还是一个小斑点大小,但是已经让两人足够振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