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高管家指点,不然我老马要做差了。这些东西王妃怎么看得上眼,请高管家稍等,我去房拿几件东西。”马三叫伙计伺候高管家,走进内宅找黎婕。
“夫人,知府的亲妹妹平安王妃做寿,如果能参加的话,想必很容易就找到人。”马三找了个借口向黎婕报信,看她有什么主意拿到请柬。
“我记得房有一套凤簪,既然她是王妃应该配得上,你拿这套东西出去,就说是咱们百宝斋送的寿礼,我想请柬应该没问题。”黎婕的提议马三很心疼,那套凤簪在魏忠贤的宝物中也排的上号,起码值万两白银。现在就这么送人实在有些舍不得。
黎婕看出马三的不舍,笑着说道,“如果能帮到少爷,一套珠宝算得上什么,就照我的意思办。”马三想了想一拍脑门,“还是夫人看得清楚,小的被钱蒙住了眼,忘了开百宝斋的目的。”
两人商量好,马三去房拿了几件珠宝,另外找个玉盒装上凤簪,出店门向高管家推销。百宝斋的货物大部分在明朝都是顶级的东西,小小一个谅山府哪有人可以比得上。高管家被一堆宝光晃花了眼,件件都想要。
“高管家,这几件是我们百宝斋的镇店之宝,如果看得上眼就选一件,价钱好说。”好说是好说,但马三不会干赔本的买卖,因为那么做不是做生意,引起别人的怀疑就麻烦了。
虽然定下调子只能选一件,不过一件就万两以上的开价,令高管家好好跟马三讲了一通价。最后以非常吉祥的四条九出手,高管家一点都没觉得贵。“马掌柜,这里是三百两金子,余下的款项容后补上。”
这个时代没有支票,买东西都要现银,高管家拿出六锭五十两金锭当做定金,马三开出欠条完成交易。“高管家别急着走,既然百宝斋知道王妃做寿,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呢。这是我家主母命我准备的寿礼,麻烦高管家送给王妃,祝王妃娘娘千秋万寿。”
马三拿出玉盒递给高管家,高管家打开一看两眼放光。这套凤簪一看就知道是宫廷御用之物,不知道怎么流落到百宝斋手上。“马掌柜,这份厚礼独具匠心,不知马掌柜有什么要我转告的?”高管家知道,马三拿出这么贵重的礼物,肯定有所求。
“我家主母一直居住在南方,来到谅山府很想见识一下北方大族的气象,无奈认识不到贵人,想借这个机会结识高门宝眷。”马三说的很直白,就是借机会想拉关系,顺便跟知府亲近亲近。
高管家想了想向马三竖起拇指,“马掌柜的眼光就是高,这件事高某接下了,保证不让马掌柜失望。”穷盼富、富望贵,这种情形本就是人间常理,既然马三拿出这么高的诚意,高管家相信这个腿值得跑。
果不其然,寿宴的请柬和余款同时送到,而且高管家还特别吩咐,“王妃说了,你主母来的时候不要再送礼,这一份已经足够金贵,再多怕过之不及。”
马三头一次听说有人嫌礼物贵重的,回头跟黎婕说了,黎婕也摸不着头脑。不过礼物肯定要准备,既然王妃不让送贵的,那就准备一些稀罕的东西。别的不敢说,周家庄生产的钢制剪刀缝衣针,在大明朝也是独一份,拿来当礼物一点都不丢人。以这两样东西为中心,马三弄了一份女红专用礼盒,几个人看了都有点哭笑不得。
八月初八,黎婕坐在滑竿里,牡丹和木笔捧着礼物紧随左右,马三领着两个仆役头前带路。一行人来到知府衙门排队等待,是的,由于来宾太多,已经把府衙门前的大路给塞满了。为了维持道路畅通,让那些有身份的人能够直接来到门前,几个衙役把有请柬和没请柬的分成两行。
在古代,婚丧喜庆都是官员捞浮财的机会,笑林广记里说的那个笑话,一个县官为了捞钱,一年给父母举行了十次寿宴,在大明朝,这种事并不是笑话。
交趾完全承袭了中原的各种化,包括陋习。不过对于今天的主人阮福包来说,收再多的礼也没他什么事。妹妹在郑家权力交接的混乱中险死还生,彻底脱离了平安王府的各种恩怨,回老家是为了躲清静。孤身逃回谅山府的妹妹身无长物,这次寿宴等于是给妹妹弄笔养老钱,他阮福包再贪心也不能动。
知府大人阮福包之所以这么有耐性坐在中堂跟客人应酬,纯粹是为了验证自己在谅山府的权力到底有多大。这还是妹妹为了安抚自己,提点的方法。阮福包素来佩服自己的妹妹,能从送礼的多寡判别对谅山府的掌控力,这得要多聪明的人才能想出来!
以往年节的迎来送往,都有详细记录,每个大户人家都是这么做的。可经过妹妹一番整理分析,阮福包发现其中深有意味。原来城里给自己送礼的人都是手下官吏和几个大商人,官吏不说,商人的数量只占了谅山府豪商三分之一。其中经营盐铁粮食的几家豪商一次都没给自己送过礼,就算他们背后有各种势力做靠山,怎么敢对自己这个谅山之主轻慢如此!
而且妹妹警告自己,谅山府下辖的四大氏族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上任这十多年,别说礼,连拜见都没有,好像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一般。妹妹回来之前,阮福包对自己的治政能力很自信。经过他多年努力,谅山府从一个穷山僻壤的边境山城,上升到越北朝东部第一府,这不是自己的能力又是什么!
可在妹妹眼里,谅山府的发展不是阮福包带来的,成果也不是阮福包在享受。商路畅通得利的是各大商号,海清何晏是因为四大氏族互相联盟一致对外,没有在谅山府内争夺地盘。阮福包这个知府被人用几个小钱遮住了眼,竟然还则得意满沾沾自喜,实在丢了妹妹的脸云云。
阮福包不聪明,这也是相对的,如果真是一个傻瓜,谅山府绝不可能发展的这么好。为此阮福包跟妹妹进行过一次激烈的辩论,结果是,阮福包为妹妹举办寿宴,所得寿礼归妹妹所有,回礼却需要阮福包掏腰包。
谅山府下辖的几个县令坐在中堂,看着脸色不善的上官心里发憷。今天明明是大好日子,而且各人送的寿礼绝不算微薄,可大人的脸色咋这么难看呢?
马三把礼单交给门前记录的衙役,里面针头线脑的各色礼物让一直埋头苦干的衙役忍不住抬起头来,心想,这位是疯了吧?拿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当寿礼,难道是来找茬的?!
马三也知道这些东西有点怪异,就算再锋利的剪刀也还是剪刀,当不了龙泉剑。不过事已至此,马三绷着脸硬挺,总不能泄了气坏了夫人的事。
按照规矩,每份礼单都需要大声读出来,这叫唱礼,除了能避免下人浑水摸鱼,还能让送了重礼的客人出个彩。百宝斋这份礼单被唱出来,门前排队的宾客哄然大笑。如果这是一份小姐的成年礼,还能说得过去,平安王妃年过四十,送这么一份礼物实在有些闹场的成分。
中堂距离大门很远,可门前的笑闹声依然传了过来,心情极端不好的阮福包脸色又黑了一层。“去看看。”随从马上跑出去打探消息,很快回禀,‘百宝斋送了一份怪礼,全部是针头线脑的女红之物,外面客人听了在笑闹。’
“哼!”百宝斋的名字阮福包听过,单单这个月,他就为写了百宝斋名字的收条签过几次字,前前后后话了万多两银子。这辈子他还没试过在一个月里花一万两银子,怎么能记不住这个名字!
“百宝斋如此胡闹,下官去把他们赶走。”管着谅山府捕盗的同知陈志愿站起来,打算为上官分忧。坐在他下手的通判和推官纷纷扼腕,咋就不知道早点反应,又让这个马屁精抢了头彩。两人好像忘了,他们要抢的也只是马屁而已。
“不忙,你再去看看,他们的请柬是谁发的。”阮福包心情不好,但不想节外生枝,就算要对付百宝斋也不必急在一时。
随从很快回来,看着知府大人却不说话。阮福包愣了一下,招手让他在耳边说话,随从凑过来小声说道,“是姑奶奶亲笔写的请柬,高管家送过去的,我已经问过了,没错。”阮福包知道,妹妹写过一堆请柬,主要是发给她小时候的玩伴,没想到百宝斋也有一份,奇怪奇怪。
现在不是审案,既然来龙去脉都弄清了,以后再找时间处理也不迟。知府大人放下这件小事,继续审阅礼单的地域划分。
黎婕等人进了门,在仆人的指引下走进女眷休息的偏厅,马三当然不能进去,被仆人带到随从应该待的地方。黎婕几个见到满屋的女人,自然要上前结交一番,她来这里的本意就是为了这个的。黎婕长相甜美,在宫里学了很多礼仪知识,很快就和屋里的女人们亲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