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在原地,反应不及。而从悦跟他挥手,把擦完嘴角的纸抛进垃圾桶,脚步轻快地走向公交车站,坐上车远去。
他当时想,她可能是生气。气一气好了,过几天,过一个礼拜,说不定就会气消,会肯接他的电话。
谁知道时间就这么一过,她再也没回头。
盛大美院全国驰名,和计算机系一样是挤破头都难进的存在。大学报道的第一天,他在周嘉起身边看到从悦,她眼里一片平静,看着他像是看陌生人一样,再无波澜。
好像有哪里错了,他说不上来,只觉得喉咙闷滞,呼吸不畅。
大学的第一年,和从悦见面的机会不多,周嘉起因为他们分手的事在暑假和他吵过一架,冷战完之后几乎不在他面前提起从悦的名字。
偶尔有几次从悦和周嘉起一块出门,被他们一群舍友碰上,从悦没和他说一句话,也没理他。
每见一次,烦躁就更多一分,他宁愿不见面。
恰好第一年他就被导师看中带着进了实验室,每天埋头忙那些项目,时间过得飞快,他也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东西。
于是就这么过了一年多。
直到周嘉起生日那晚。
记得以前有谁调侃过他,说他被那么多人喜欢不是好事,情债欠多了总有一天是要还的。
后来每次看见从悦波澜不兴的眼睛,他都会想起朋友说的那句话。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不敢和她对视。
她的眼里,有天堂,有地狱,还有他的报应。
……
汽车在路上穿梭来去,江也站着出神许久,当从悦的身影快要接近路口的时候,他慢慢回过神来。
她就要走远,又一次将要走出他的视线。
——就这样吗?
鸣笛声乍然响起,江也看着她的背影,下定决心般,迈开步朝她而去。
……
从悦本以为已经甩掉江也了,谁知刚拐弯没多久,身后又响起脚步声。
她顿住,回头一看,果然是他。
深吸一口气,她往左边走,江也跟着往左。她往右去,他不依不饶跟着往右。
像个影子似的甩不掉,该说也说了,赶也赶了,从悦没办法,“你到底想干什么?跟着我干嘛啊你?!”她指路边,“那里不可以走吗?那边不可以走吗?!还有那里!那里!地方这么大你为什么非得跟在我背后?!”
江也默了默,说:“一个人走怕黑。”
她怒道:“谢谢,我不怕!”
“我怕。”
“……”
明知道他说的是鬼话还得和他浪费时间,从悦气的不行,“你怕黑就跟着我?我会光啊?!”
“会啊。”江垂眸睨她,答得毫不犹豫。
路灯折射进他眼里,黑沉沉曜石一样的瞳孔,亮着一点一点的光。
“……”会光的那是灯泡!从悦暗暗咬牙,对他的无赖无可奈何。她今天才现,他不仅无赖,还是属跟屁虫的。
甩不开他,赶也赶不跑,从悦彻底没辙,忽略身后的人影闷头往前走,只当不知道他的存在。
江也就那么默默跟在她背后,保持两步的距离,跟进校区,直到女寝区域前才停下。
宿舍楼近在眼前,从悦加快脚步,踏进大门前回头一瞥,他站在远处路灯下,望着她,像棵风吹不断雨淋不倒的白桦树。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扭头,提步上楼。
.
周三上午的课上完,临下课前,老师心血来潮搞了个主题小测。从悦抽到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温情”两字。
周围的同学都在聊各自抽中什么,老师拍掌让众人安静。
“这次限画异性,根据抽到的主题挥,明天课上检查,大家注意切题。”
老师说完笑呵呵走了,留下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又是一番讨论。
从悦看了看纸条,塞进口袋,收拾好画板随其他人一起离开。
去食堂吃过午饭,从悦给周嘉起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