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李进忠都带着“皇后”送给五小姐的赏赐造访安国公府,从绫罗绸缎到玩物摆件,所有女子喜欢的东西应有尽有。
直到今日沈橙年甚至在礼单中看到了一个拨浪鼓!
沈橙年嘴角抽搐了一下,很是无语。
听着李进忠又再拐弯抹角的说着皇后病重思念家人,沈峰一脸担忧的回道:
“娘娘凤体违和,家母在府中也是担忧不已,不知明日可否入宫探望?”
“陛下为娘娘的病情也是忧心忡忡,老夫人愿意入宫探望娘娘真是再好不过了,娘娘得见家人,再与姐妹玩笑几句,定能一展欢颜,陛下也能放心些许了。”
李进忠说到这里,仿若不觉般向沈橙年的方向低了低头,沈峰就心中有数了。
“公公慢走,明日家母会带着小女入宫探望娘娘,还请公公多多关照。”
“贵府女眷身份尊贵又备受陛下娘娘看重,杂家自当尽心竭力。”
李进忠也不敢托大,眼前这位往后前程还远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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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皇后”的赏赐一起突然出现的是老夫人对王氏的“看重”。
似乎是二十多年过去了,老夫人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大儿媳,最近每天都要让人叫王氏到她的寿安堂去。
她倒也不用王氏做什么伺候人的活,只不让王氏离开她的眼皮子底下。
老夫人寅时起床,王氏就要在她起床前等在老夫人院子里;老夫人年纪大了口味重,王氏面前就绝对没有一道清淡的菜;老夫人日日诵经念佛,王氏就要陪着她一跪就是几个时辰。
看起来老夫人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这钝刀子割肉有多疼。
初春的早晨,王氏在院子里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就算她整个人已经被露水打湿,做人媳妇的也不能让婆婆觉都睡不了只为了接待她这个儿媳。
好不容易老夫人起床了,初春的天气屋子里却还烧着红罗炭,老夫人上了年纪又穿着单薄觉得正好,王氏却穿着厚衣服热的流汗。
等好不容易王氏适应了屋里的温度,老夫人又兴冲冲的要去花园里看花,王氏又要一路疾行跟着老夫人的轿子穿过大半个国公府去在风口看花。
终于等到吃饭,老夫人年纪大了口味重,王氏吃的口干舌燥,满屋子的丫鬟像是看不出一样一杯茶都不给王氏上。
等她渴的不行,老夫人又一脸抱歉的让人给王氏上了满满一大壶茶,让她务必喝完,不然就是不原谅她的“无心之失”。
王氏喝了一肚子茶,想去更衣,老夫人又躺在榻上打起了盹,偏还要抓着王氏的手,王氏一动不能动。
等老夫人终于“睡醒”,王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老夫人偏视而不见又拉着她东拉西扯半天。
终于等王氏自己说身体不适要休息一下,老夫人又一脸受伤的说王氏是不想看到她,直接将王氏轰出门去,还不让她乘轿子。
要知道王氏的院子和老夫人的院子离得甚远,等王氏终于走回自己的院子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她刚进了屋子里就倒了下去,衣服的下摆悄悄湿了
王氏羞愤欲死,加之一冷一热身体受不住,一下病倒了。
沈橙年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王氏已经烧迷糊了,昏迷中还在落泪,身子不停颤抖,沈橙年大怒。
“怎么回事,娘亲怎么会突然生病?”
沈橙年还不知道王氏被老夫人叫去的事情,只以为王氏是前段时间照顾她太过劳累留下的病根,直到发现王氏的大丫鬟彩月神情不对。
“彩月,你可是知道什么?”
彩月闻言身子一抖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小姐,夫人是被老夫人磋磨的!”
彩月是王氏乳母张氏的外孙女,五岁就到了王氏身边伺候,几乎是王氏看着长大的。王氏待她甚是亲厚,彩月对王氏除了奴婢对主人的忠心还有小辈对长辈的孺慕。
今日王氏受辱,彩月也是恨得不行,当下将今日王氏被老夫人叫去的种种说了个清楚,只除了王氏倒下的原因。
即使如此,沈橙年也是又怒又悔。
李进忠连续三日上门送礼,沈橙年就知道自己入宫之事只怕是板上钉钉了。
虽说这与老夫人和皇后的初衷相符,但显然如今的沈橙年不会受制于人,皇后又已改了主意,想当然的老夫人会动手。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沈橙年除了去接礼单都是避居在槿华院,以免出去了受人算计,对王氏也是再三叮嘱她谨慎行事,不要被抓住把柄。
谁知道老夫人甚至都不需要把柄,她光明正大的将王氏叫去,王氏甚至都不能说声“不”,这就是婆婆对儿媳身份上的天然压制!
在这一刻,沈橙年终于深刻的体会到了封建时代三纲五常身份尊卑的威力。
她发现自己的头上原来一直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这把剑名为孝道,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在她和她在乎的家人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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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值得庆幸的是,执剑人亲手将剑鞘送到了她手上!
沈橙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低声说道:“这件事不会就这样过去的。”
正在这时,床上的王氏嘤咛一声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