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无名山。一座极其普通的山。
“万万不可踏上通往后山那座铁索吊桥!”自打浔非记事时,父亲就给他忠告。
这样的忠告,父亲强调了无数遍,听得浔非耳朵起膙子。
“为啥,爹?”
儿时的浔非,眨着调皮的黑眼珠,疑问中带着天然的桀骜不驯。
“不为啥,不能去就是不能去!后山危险着呢!”
“这么说,你去过后山?快讲讲!我好想知道。”
“我傻呀,去那儿寻死!你爷爷警告我的,不可去后山。你以后不但不能去后山,问都别问!”
“那爷爷定是去过后山?”
“还问!……”
“你就告诉我吧,后山到底有什么不能去的。”
“好吧……再告诫最后一次。你爷爷也没去过,是你老爷爷警告你爷爷不能去!
祖祖辈辈都没人去过,但凡去过的人,没活着回来的!
总之,祖宗说不能去后山,咱就不能去!”
……
为什么大人们苛责不让去后山?这问题长久困索着小浔非的稚嫩心灵。
父亲是个老顽固,什么都问不出来。小浔非便黏着母亲。
谁知,那位慈爱的母亲更是不可说,说不得。
问多了,问烦了,便一句:
“小崽子,敢再皮,叫后山那些厉鬼冤魂把你撕吃了!”打发了浔非。
儿时浔非,有关无名山后山的记忆便是:未知、恐惧、灾殃,还有母亲所讲的厉鬼冤魂。
现实总是以不成的条陈支配着无名山人的日子。
其中就有老人们常挂在嘴角的一条:
“万万不可踏过铁索吊桥!”
五千年来,它是无名山人的禁忌。被称为不可触碰的铁律。攸关生死,奉为圭臬,代代人莫不遵从。
这年浔非十八岁。
生日那天,浔非和死党罗蒙,以及同村卜巴,带着几个损友,在无名山的前山游玩。
少年轻狂,指点江山。一个个吹牛放炮,豪情万丈。
无名山居于秦岭山脉之中。
众小伙,临崖凭栏,游目四望秦岭大好风光。
满眼葱郁洇润,翠木参天。鸟语喧林,花放异香。草木蓬勃的一发不可收。
霞光万彩,落阳西坠。不知觉间,一个个愣头青闲步来到无名山前崖。
无名山前崖的这一边是前山,前崖的对面是后崖。后崖的一边是后山。
界于前山和后山之间,是一副一米来宽、五十米来长,由铁索和木板组成的铁索吊桥。吊桥下,渊深万丈,千屏壁立。
铁索吊桥,便是老人们口中的那条“致命吊桥”,通往后山的唯一天堑通途。
在时间重压的摩擦下,铁索吊桥变得锈迹斑斑,疮痍敝旧。
沧桑的桥身,弥散着岁月的气息。古朴的铁锈,缭绕着恐怖的游丝。
老人教诲:不能上吊桥,不能去后山!说的就是这座铁索吊桥。这决定着他们不可前行,必须回头。
“接着走呀,哥几个!”
爱好耍宝的浔非,故意挑唆几个不良少年。
他蹲在前崖端口,山风呼啸而至。飘逸的碎发,掀起前额,露出一副青涩的俊朗面庞,那双凤目龙睛,在深不可测的悬崖下面游移。
“走个锤子!前面是铁索吊桥,不能过的!”
这是卜巴,同村人。至于人品嘛,熟悉他的人,大都呵呵付之一笑,不愿置评。
“有什么不敢的!修建吊桥的目的不就是让人通过的吗?”
浔非竟说出这样的话。
他和卜巴是村上的两个核心,两拨人时常逞强逗趣,有所不睦。
卜巴赌定:浔非是个水货,他也就那么无心一说,其实他根本不敢过吊桥的。就寻机揶揄道:
“老浔,你若敢踏过铁索吊桥,去后山耍一耍,我们大伙敬你做大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