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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你不顺便一起去跟禅、你哥哥聊两句吗?” 五条悟一步已经跨过了反桥,见深雪没有继续跟着,有些奇怪的看向她。 深雪摇了摇头。 “外面的结界和里面的结界是不一样的,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不会走出去的。” 没什么重要的事…… 这句话本身就很有问题了。 事关自己的婚姻,她却觉得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五条悟的墨镜已经重新挂在了鼻梁上,他推了一下,将眼睛挡得更严实了一些。 半开玩笑似的说:“这种说法还真是伤人心啊,深雪觉得跟我“结婚”只是一件小事吗?” 深雪立在反桥的内侧,习惯性的以歪头表达自己的不理解,“我并没有说这是小事,只是你跟我都已经确定了这件事的结果,没有更多商讨的必要,就不用特意出去和兄长说话了。” 她以为是五条悟不太明白两个结界的差距,于是解释了一下。 “我生活的这块区域的结界可以完全消隐「天与咒缚」,但是外面的并不行。而且也有很多一级一下的咒术师住着,如果碰见了,他们再出门时可能会遇到危险的。” 五条悟倾下身,墨镜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了一节,露出他暗藏着的不虞的冰蓝眼瞳来。 “重点不是这里吧。” 深雪的身体下意识的后倾了一些,她的眸光落在五条悟的雪白的睫毛上,迟疑道:“……那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和我结婚,是很重要的事情。” “记住了吗?” 五条悟眨也不眨的看着深雪有些闪烁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说。 自从最亲密的哥哥离开家之后,再也没有跟任何人有过这么近距离解除的深雪有些慌乱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点头。 “我知道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五条悟满意的直起身,拉住深雪的手带着她往外庭走去。 有些懒洋的说:“那个传闻我也听说过,没有根据的事情,管它做什么?弱者的恐惧无处不在,你照顾得过来吗?真的害怕的人,会自己远离的,不用为了那些杂鱼而限制自己的想法。” 深雪顺着手上的牵引一路跟着走过去,仰头看着五条悟说话时不经意间带了些傲慢的侧脸,眼睛微微睁大。 ——不要因为杂鱼而限制自己的想法。 第一次有人跟她这么说…… “嗯。” 离开反桥数十步后,五条悟敏锐的听力才捕捉到这一声。 他勾了下嘴角。 守在外面的是禅院扇。 他见到五条悟牵着深雪过来时,十分惊讶。 “深雪,你怎么出来了?” 深雪被牵着的手下意识的缩了一下,但反而被握的更紧了。 她看了眼五条悟的,然后才乖乖回答说:“只是想跟直毘人兄长聊聊。” “你有什么事完全可以让兄长过去找你的,…”也许是顾忌着五条悟在,禅院扇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瞥了眼屋内说:“你们在这稍等一会,我去告诉兄长你们来了。” 五条悟一扬眉的功夫,禅院扇就立刻走了进去。 “你平时见他也是这样吗?” “倒没有,平时都是兄长过来找我,如果我有事的话,会让人转达。”深雪摇了摇头,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道外庭找直毘人兄长。 五条悟若有所思的往里面看了眼,“是吗……” 嘛,先看看他们到底是搞什么鬼吧。 很快,禅院扇就出来了。 他带着五条悟和深雪走了进去,里面只有禅院直毘人一个人坐着。 “深雪,心情不……”禅院直毘人本来想说是不是心情不好,所以这么难得的出来找他,结果他一眼就看到前后走进来的这两人牵着手的模样,硬生生的把话改了口:“错吗?” 他原本就打着为难一下五条悟想法,才说出让他去给深雪道歉,得到原谅之后才继续谈下去的要求。 毕竟无论两年前五条悟是为了什么,到底打了禅院家的脸。 结果…… 结果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两个人看起来聊得不错的样子。 想到这里,禅院直毘人伸手招了招:“过来这里坐,深雪。” 跟自己幼妹说话时,他就明显温和了一些,等深雪撒开五条

悟的手过来坐好后,他才开始招待客人:“你自己随意吧。” “好啊。” 五条悟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深雪的旁边,三个人成了一条直线。 禅院直毘人:“……” 他本意是让深雪离这个家伙远一点的。 被夹在中间的深雪左右看了看,觉得这样聊天好麻烦,自己主动站起来坐到了对面。 “这样就好啦。” 和五条悟并排坐的禅院直毘人:“……” 并不,一点也不好。 禅院直毘人摸了摸酒葫芦想喝口酒,又想起深雪在旁边,自己还要维持兄长的威严,于是又按捺下来,准备和五条悟说话。 谁知道他刚转过脸,五条悟就一脸嫌弃的站起身坐到了深雪那边。 “……” 看着并排亲密的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人,特别是五条悟脸上可以与挑衅归为一类的灿烂笑容,禅院直毘人“和气”的咧了咧嘴。 在这短暂的交换座位游戏中,唯一不在状态的就是深雪。 她开口将场面拉入正轨,“兄长,我和五条悟、五条君已经谈好了。” 五条悟插嘴道:“是啊,我跟深雪迫不及待想要结婚了。” 他的目光在室内一转,——惠去哪了? 喝不了酒的禅院直毘人只好拿了杯茶往嘴里灌。 “深雪,去帮我把烟斗拿过来,不知道在哪的话,问问扇。” 深雪有些不明所以的站起身,“我知道了。” 她离开时还有些迟疑的看了眼坐在那的五条悟,得到了一个弧度拉满的笑容后,才走出了和室。 等外面的脚步伴随着说话的声音一起远离后,禅院直毘人才淡淡的说: “结婚的事情先不着急。虽说是解除诅咒,但一切流程也要按照礼节来。” 五条悟手肘撑在桌面,手掌托在了下颚上,“我是没有意见,禅院家不着急的话。” 他饶有兴致的说:“毕竟目前为止这个诅咒还没有到让我觉得必解的程度,哪天自己解决了也说不定呢。” 禅院直毘人的脸色沉了沉。 “不过……”五条悟将茶杯随意的弹倒,在桌面上滚着把玩,“特意叫深雪出去,是怕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她听见难过吧。”手上动作闲散,他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禅院直毘人那张还维持着刚刚幼妹在场时刻意严肃起来的脸上,“还真是令人意外的有些“好哥哥”的模样啊。” 禅院直毘人:“深雪只是个小孩子,恐怕连结婚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想到刚刚聊了许久的那个有些少言寡语的孩子,脸上松懈了一些,“惠可以给你,但我有条件。” 五条悟没有急着去听条件,反而问:“刚刚禅院扇故意先进来说是汇报,其实是通知你把惠带走吧。你不想让他和深雪见面,奇怪,为什么?” “这也在我要说的条件之中。” 禅院直毘人以拳抵颧,眼神犀利的注视着五条悟:“如果你想从禅院家带走惠,以及顺利的解除诅咒的话。” 五条悟扬眉。 “说来听听。” “第一,永远不要告诉任何人,攻击星浆体的是甚尔。” “第二,虽说是诅咒,但深雪是我禅院家最宝贵的孩子,五条家要用最正式的态度对待,结纳、结纳金、九品一应不能缺少。婚礼也应隆重举办,礼节方面我相信五条家应该有精通的人在。” “第三,”禅院直毘人牢牢盯着五条悟半露出来的眼睛,“如果诅咒没有顺利解除,或是只能依靠持续的婚姻关系维系,那么……请你好好对待深雪。” 前两条五条悟都可以理解,毕竟攻击星浆体的影响太大,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做这件事的是禅院家的人也可以理解。而作为要面子又传统的御三家中之最的禅院,要求那些礼数也是正常,就算他不说,五条家的人估计也会这样做。 毕竟这关乎两家所谓的脸面。 他虽然觉得厌烦,但也不在乎这些小事。 最后一条倒是出乎他的意料,看来禅院家的老爷子倒是……对深雪这个妹妹意外的有几分真的亲情在? 这些都没什么问题,五条悟非常干脆的答应下来。 “我还当你们准备随便解除诅咒之后,立刻把深雪培养成合格的继承人了呢,”他将茶杯弹向禅院直毘人的方向,意味深长的说:“第二条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如果按照你所担心的那样发展,禅院深雪可就要改姓五条了。” <

> “这真的是你要的结果吗?” 禅院直毘人眉毛都没抖一下,随手将茶杯用咒力弹了回去。 “如果只需要结一下婚就顺利解除,那么离婚改姓回来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更何况,就算诅咒需要持续的婚姻关系来维系解除,那也无所谓。深雪身上的「天与咒缚」只有在天元大人的结界中内才可以保证不起效果。” 他自然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都是些基本的东西,五条家主不会介意立下束缚吧?” 今年刚刚成为五条家家主的五条悟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的啊——” 退路也一一想好,还要用束缚来确保。 还真是个老狐狸。 不过……五条悟指尖抵住滚回来的茶杯,“立下束缚倒也可以,不过……只要能够保证禅院深雪的「天与咒缚」不生效,她就理应住在五条家了吧。” 他略扩大了嘴角的弧度。 “毕竟,她是我的妻子。” 禅院直毘人猛地一惊,看着五条悟玩味的眼神,随后又放松下来。 天元大人刚刚同化完,不会轻易再出来,连答应来禅院家的事情都延后了,怎么可能再费心力给五条家搭一个结界?至于说是复制类似的更是天方夜谭,这是只有天元大人的术式才能够制造出来的结界。 于是他非常放松又和平的说:“当然可以。” 甚至还悠哉的补了一句,“另外,当时甚尔可是以10亿日元的价格将惠卖给了我。” 五条悟一挑眉,“你还真是……” 他忽然止住了话语,将茶杯扶正,笑眯眯的侧过头去,正好与拉开门进来的深雪对上视线。 “我和你兄长已经谈好了,深雪。” 刚拿着烟斗回来的深雪面露迷茫。 “啊?” 五条悟语调轻松的接:“过几天就订婚。” “……什么订婚?” 深雪听都没有听过这个词。 为了避免话题继续下去,禅院直毘人轻咳了一声,“深雪,烟斗给我吧。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用饭,待会晚些时候我会去找你。” 刚来就莫名其妙又被赶走了的深雪:“……” 她看了眼笑眯眯的五条悟,和神色轻松了一些的兄长,又看了看站在那等自己的扇兄长。 多少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来干嘛来了的感觉。 但是的确也没有什么想说的,只是被五条悟拉住来而已,于是她点了点头,准备走了。 五条悟叫住她,“深雪,喜欢外面吗?” “喜欢。” 深雪弯了弯眉眼,“今天谢谢你,我很开心。” 这一点是真的。 她几乎都无法去描述心中在看到那片向日葵花田、看到那一望无际的天边,看到与天同色的五条悟的眼睛时的那份感觉。 五条悟冲她眨了下眼。 “下次再带你出来。” 深雪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眼旁边的兄长,“可以吗?” “当然。”五条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做了个嘘的手势。 按耐住心中的激动,深雪用力点了下头。 心满意足的走了。 禅院直毘人:“?” 什么外面?深雪院子外面吗?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他拉下脸主动问。 五条悟转回脸,看到禅院直毘人的脸,立刻懒懒的说:“啊,该做束缚了吧。还有,惠也可以带出来了吧。” 一副完全不想回答的样子。 禅院直毘人:“……” 他决定待会直接去问深雪。 - “花……” 吃完饭,深雪问了问禅院扇是否知道夏油杰的消息,得到还在查探的答复后,有些失望的拒绝了陪同,自己一个人走了回来。 她没有过和室,而是直接从一条路到了属于她的庭院,往下午和五条悟一起种下的向日葵种子那里站了会。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她都没有来得及好好思考一下。 “不知道晴明有没有找到杰……” 站在那看了半天,深雪叹了口气。 转身准备回去时,忽然在廊下看到了些许绿意。 “誒?原本是放地上的吗?

”走近一看才发现底下是下午抱回来的向日葵,有些零散的跌落在廊下,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她蹲下身一朵一朵捡起来放在廊上,“明明记得让五条君放在连廊上的……难道是风吹的吗?” 可今天天气很好,一点风都没有。 深雪边皱眉边捡。 “奇怪……”她低声嘟囔了一句。 躲在和室内的夏油杰踌躇了一下,还是没有走出去,他原本准备在里面等深雪过来,却没有想到她先去了庭院,还看到了被他踢下去的向日葵。 ……早知道提前收拾好了,深雪这会捡着一定很累。 夏油杰有些后悔。 等全部收拾好后,深雪整个人也疲惫起来,她干脆靠在障子上坐下休息起来。 这会已经步入夜晚,天空中闪着稀疏的星星,像是不小心撒上去的一两点白色墨迹,但依然吸引着深雪的目光。 即便在院子里时,夜空会被隔成长方形,被边界所围困起来。 就好像是不能外出的她一样。 但是…… 这一点在今天有了改变。 五条悟说……下次还会带她出去。 即便只是短短十来分钟,对她来说也足够弥足珍贵。 毕竟,这是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场景啊。 如果…… 如果可以把这件事也分享给杰知道就好了。 深雪叹了口气,希望晴明和杰都平平安安的,什么事都不要出。 虽说有反转术师在,但是……受伤会很疼吧。 安倍晴明刻意隐藏了自己的灵力,这样一来他就几乎是透明的了,不会惊动深雪。他慢慢走进和室,看着夏油杰将手放在障子上深雪影子上的模样,略挑眉道:“亏你还敢在这种情况下来深雪这里啊。” 他一身雪色狩衣,狭长的眼中半含着冷意。 夏油杰所作所为,已非人哉。 听到声音一惊,夏油杰猛地转身。 ——是深雪的式神。 他余光瞥了眼身后,发觉深雪并没有发现里面的动静,微皱了下眉。 这个式神果然有些古怪。 今天他本来还在奇怪,常与深雪形影不离的人形式神去了哪里。看来……是深雪派出去找他了。 看他现在的样子,应当是已经了解清楚了。 见夏油杰没有说话,安倍晴明漫步走到障子前,与他平行。 “你准备自己说,还是我告诉深雪?” 夏油杰紧了紧手,半响松开。 “……我自己说。” 外面的深雪似有所觉,回过头去,一眼就看到安倍晴明拉开门走了出来。 “晴明!” 她又探头看了看里面,空无一人。 “你没有找到杰吗?” 安倍晴明恢复了往常的笑容,手扇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深雪的脑袋。 “自然是找到了才会回来见你,深雪酱就这么不相信我的实力吗?”他眼尾略下垂,做出了难过的神情。 深雪连忙否认,“当然不是,只是我以为你会把他带回来。你说找到了,杰还好吗?他没有受伤吧?发生了什么事?他人现在在哪?” 一看安倍晴明回来了,她立刻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抛到了脑后,一心只在意夏油杰是否安全。 算上今天,夏油杰就已经足足失联了三天了。 安倍晴明:“别急,他没有出事。一点伤也没有受,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瞥了眼里面,“他说待会会自己和你说的,我就暂时不多嘴了。” 至于知道了事实之后会发生什麽…… “给,”安倍晴明将手机递给深雪,“嗯?怎么有这么多的向日葵,真漂亮啊。” 他眼尖的注意到一旁的向日葵,其数量让他不由得笑了起来,“是谁送的,这么多。” 听闻夏油杰平平安安的,深雪立刻松了口气,眉间也舒展开来。 她简单的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下,包括与五条悟之间的约定,“很快我就可以自由的使用咒力了!” “晴明教我的那些,也可以试试能不能使用。” 她开开心心的说。 安倍晴明低声:“看来今天你真的很开心。” 他几乎一次都没有见到深雪笑的这么灿烂过,眼中倒映着烛火的暖色,一片喜意。

开心成这个样子,他都想走回去对夏油杰说,今天就算了吧。 ——不要破坏深雪的难得的开心。 但是…… 他伸手摸了摸深雪的头发,“是不是该休息了?” “待会兄长说有事回来找我,我在外面再坐一会吧。”深雪歪了下头,对比起来才觉得原来被摸脑袋的感觉是有区别的。晴明摸她的脑袋时,总是很轻柔的抚过,好像是没有重量的羽毛一样。 夏油杰偶尔也会摸她的头。 会轻轻地按下来,然后一直顺着头发到后脑才松开。 而五条悟……想起下午时的事情,深雪这会还能清晰的回忆起那只带着温度和力道一起按下来的手。 隔着头发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手指划过时的不平,怎么说呢…… 没有小心翼翼的感觉。 还挺新鲜的。 有点像甚尔哥哥。 不,甚尔哥哥都没有好好摸过她的头,每次都是伸手一通乱摸,非要把她梳理整齐的头发弄乱才开心大笑起来。 “晴明要休息吗?”深雪问。 灵体并不怎么需求休息,不过……安倍晴明应了一声,他伸手在深雪的额间画了一个字,暗含着蓝光的灵力嵌入后才笑着说:“嗯,我可是跑了许多的地方,累极了。”他想,世事无常,顺其自然发展才是正道。 以深雪的性格,也许…… 夏油杰所做的事情在她眼中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已。 生命的重量不在眼前时,是感受不到的。 他离开前,看着深雪微笑着伸手拨弄向日葵的模样,略叹了口气。 才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夏油杰又走了进去。 咒灵依然提供着近乎完美的庇护,虽然在隐匿状态下他不可以使用咒力,但应付现在这种情况也足够了。 他深吸了口气。 手放在门上,临门一脚,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跨出去。 最终,夏油杰还是选择了电话。 他坐在和室里头,背靠着障子,看着手机上显示着故意没接的数十通未接来电。 深雪的话,一定…… 他按了下去。 几乎是在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深雪就立刻接了起来。 她问:“杰!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听着这句略带气愤的质问,夏油杰笑了。 “嗯……抱歉,发生了一些事情。”他流畅又温柔的话语,一点点将故作生气的深雪给安抚下来。 十来分钟过去,深雪哼了声,往障子上一靠,坐了下来。 正好就在另一面的夏油杰背紧了紧。 ……还好这匹咒灵的术式足够特别,只要他不动一下咒力,声音和身体都不会被发现。 虽然仍然还是被那个式神所发现了。 但好在,他似乎没有要揭发的意思。 确认夏油杰平安无事之后,深雪开始分享今天发生的事情。 她兴致高昂的说:“杰,你猜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夏油杰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他神色微妙的说: “嗯?深雪遇到谁了,这么开心。” “五条悟!”像是揭开谜底一般,深雪绕着发尾,满脸笑意:“你一定猜不出来他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就像是想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分享给朋友的小孩子一样,深雪比刚刚和安倍晴明说时还要详细的描述了一遍她和五条悟之间的对话,还有发生的事情。 夏油杰只觉得胸口郁闷无比。 但脸上还要作出笑来,配合语气一起恭喜深雪,“那真是太好了,悟和深雪和解了啊。” “还有还有,今天五条悟带我去了明野看向日葵田!他真的好厉害,还能想到让我聚集咒力,再用术式将那些咒灵一次性清除掉的方法……”深雪越说越开心,随手拿起一朵向日葵在面前转着圈,眉毛弯的直不起来,“他还说过几天会再来带我出去玩!” “是吗……”他们去了明野啊。 夏油杰脸上的笑容都觉得有些僵硬了。 那明明是他答应深雪,要带她去的地方。 那明明是他许下的承诺,可是他却没有做到……被别人抢先了一步。 “不过他……”深雪讲着讲着,忽然停顿了一下。 夏油杰没有催问,也跟着一同沉默下来。 以往怎么都听不腻深雪分

享的日常,今天却听得他格外厌恶。 恨不得大声叫停,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可是深雪并没有听到夏油杰内心的祈愿,只不过略停了一下,就继续道:“结婚是很重要的事情吗?今天下午的时候,他觉得我不够重视,还特意和我强调了一句。” 结、婚。 夏油杰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 他哽了半天,才回答说:“结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一般只有相爱的两个人,经受住生活的考验仍然能够坚定的在一起,才会结婚。” “深雪,……”你真的要和五条悟结婚吗? 你不要和五条悟结婚。 这句话卡在喉间,夏油杰说不出口。 他怎么可以阻止深雪解除诅咒,恢复咒力?他怎么能阻止? 深雪单纯的“誒”了一声,“外面的人是这样的啊。之前我也问过兄长,结婚是什么,他说只是选个合适的人在一起孕育后代。”她仔细思考了一会夏油杰说的话,“爱是什么呀?” 夏油杰哑了嗓子。 “爱是……” “杰,你怎么了?”深雪转着花的手停下,有些担心的问:“你声音有些不对劲,是不舒服吗?” 比起“爱”是什么,她显然更在乎夏油杰的身体。 夏油杰呼了口气。 “没事,可能有些渴了。”他得做些什么,大脑运转起来,“结婚得等十八岁呢,深雪还没有成年吧?” “还有年龄的限制吗?”深雪有些惊讶的说。 “是啊。” 夏油杰找到了一个合理又合适的借口,他温柔的劝深雪等到合适的年龄后再结婚,什么法律法规,人风俗,诅咒可能不承认童婚这种理由都快被他扯出来了。 深雪听了半天,总结说:“所以……杰希望我能够成年了再结婚?”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 “嗯。” 不是的。 不是成年了再结婚…… 他半垂着眼。 是不要结婚。 ——但是,他有什么资格呢。 “我知道了,我会跟兄长说的。”深雪认真的答应下来,“杰这样说的话,那我就成年了再结婚吧。” 夏油杰仰起头,这样的深雪……一定会理解他的吧。 就算是不能理解的要求,也答应下来的深雪,一定…… “杰,兄长来了。他说过晚上要过来和我说些事情,我待会给你打过去哦。”深雪感知到禅院直毘人的咒力,提前和夏油杰说道。 “好,你先忙。” 夏油杰闭了闭眼,耳边是电话挂断的忙音,然后就是隔着一道纸门传来的深雪与其兄长对话的声音。 禅院直毘人披着月色而来。 他一过来就注意到了一旁放着的向日葵花。 “这是五条悟送你的?” 深雪收起手机,迟疑的点了下头。 五条悟让他对出门这件事保密,那……就只能说是他送的了。 “兄长,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这会深雪的心情非常好,今天对她来说,几乎算是这几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好事。 所以说话时,也带着笑意。 “嗯。”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禅院直毘人不再纠结几朵花这样的小事,他这次过来有别的目的。 “深雪,你想见见甚尔的儿子吗?” 他问。 听到这个名字从直毘人兄长的口中说出,让深雪不由有些诧异,“是有哥哥的消息了吗?” 她瞬间站起身。 “……没有。” 禅院直毘人否认。 “……那这个孩子知道哥哥的下落吗?”深雪不由有些失望,但还是抱着点希望继续问道。 “不知道,这孩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亲了。”禅院直毘人今天和伏黑惠聊了一会,大概了解了这些年甚尔不闻不问的态度。那个孩子连自己父亲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更别说甚尔人在哪,发生了什么这样的事情。 深雪瞬间失去了兴趣。 她重新坐下去,“那不用了,我不想见他。” 原本就抵触甚尔有孩子这件事,深雪此刻也不像去见到那个孩子。 即便甚尔看

起来对他也很冷漠。 “是吗……”禅院直毘人倒也不觉得意外,“那这个孩子的事情,我就交给别人处理了。” 深雪可有可无的点了下头,“兄长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件事吗?” 禅院直毘人略一点头。 原本他想着,如果深雪想要这个孩子的话,他就再加些条件,让伏黑惠时不时来禅院家待几天,培养一下家族的概念,对五条悟就说是当训练术师才能与和深雪培养感情。 毕竟五条悟看起来对深雪有些好感。 但深雪既然不喜欢的话,那就算了。 就算同样继承了「十种影法术」,也不会比拥有「天与咒缚」的深雪要来得强。 “好了,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晚上就早些休息吧。”禅院直毘人习惯性的嘱咐了两句,“现在已经是夏末,晚上还是早些进屋休息。” 深雪乖乖的“哦”了一声。 “直毘人兄长,关于我和五条悟结婚的事情……” “嗯?这些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五条悟沟通的。”禅院直毘人说。 “不是,是关于结婚时间的事情。”深雪并不耽搁,很快就将刚刚答应夏油杰的事说了,顺便还有他想的理由一并一起,“我想等十八岁的时候再结婚,可以吗?” 禅院直毘人说:“是谁和你说十八岁成年才能结婚的事的?” 他眼神一厉,“夏油杰?” 深雪:“……”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为什么兄长就猜到了。 “我自己在网络上看到的……不行吗,兄长。” 夏油杰十有八九叛变为诅咒师了。 一直密切关注夏油杰失踪事件的禅院直毘人一早就收到了关于村庄被屠杀的消息,只是还没有确认,所以什么都没有跟深雪说。 他瞥了眼深雪放着手机的袖口,深雪这里没有其他人在,看来是通过手机联络的。 暂且先不提吧。 “你不想早点解除诅咒吗?” 深雪当然想。 但是她说:“四年而已,我不急。兄长,可以吗?” 如果不是为了诅咒的事情,深雪不嫁人他都没有意见,要是以后看上谁,带回来给禅院家当个上门女婿也不算委屈。 只可惜…… 想到这里,禅院直毘人半响还是点了下头。 “我去和五条悟说。” “谢谢兄长!” 深雪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一些,今天一定是她的什么幸运日吧,除了依然没有甚尔哥哥的下落,其他全部都是好事啊。 送走禅院直毘人后,深雪给夏油杰拨回了电话。 但夏油杰并没有立刻接起来。 他靠在纸门上,略有些失神。 手上全黑色的手机跳跃着属于深雪的来电界面。 ——四年而已。 四年,他可以实现计划吗? 这条路太难太险,就算借着成年的问题让深雪延迟了结婚的时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缓刑而已。 他接起电话,听着耳边的叠声,淡淡的开口: “深雪,我有事要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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